賀清華
臨終遺愿
埃韋倫是位事業(yè)成功的女性,她在萊茵市擁有一座私人醫(yī)院,但她的性格里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多疑,她經(jīng)常無故懷疑別人對自己不忠誠,這傷了很多朋友的心。丈夫逝世以后,埃韋倫的脾氣變得更加古怪,動不動就懷疑兒子摩根在打自己財產(chǎn)的主意,為此母子倆經(jīng)常吵得面紅耳赤。在又一次激烈的爭吵過后,摩根憤憤地宣布,自己不要母親一分錢,同時和她脫離母子關(guān)系,到大洋彼岸的另一座城市謀生去了。
如今,埃韋倫老了,還患上了晚期肝癌,醫(yī)生說她的生命不會超過半個月。想到自己即將離別人世,埃韋倫突然萬分想念兒子摩根。
這天,埃韋倫在病榻前把一張小紙條交給了自己的情人霍夫曼,紙條上面寫有兒子的電話號碼,她用虛弱的聲音對霍夫曼說:“請你跟我兒子通個電話,告訴他,他的母親就要死了,如果他能回來向我認個錯,跟我和解,我就把醫(yī)院作為遺產(chǎn)留給他;如果他不肯,那么醫(yī)院就是你的了。你能做到嗎?”
霍夫曼莊重地點點頭,說:“您放心,我馬上就去辦這件事,沒有什么事情比這更加重要了?!?/p>
埃韋倫微微點了點頭,說:“我相信你對我的忠誠,請不要讓我失望。我已經(jīng)把這事寫成遺囑放在我辦公室的保險柜里,到時候,我的律師會向大家宣布?!?/p>
霍夫曼握著小紙條匆匆退出了病房,按著小紙條上的電話號碼,他很快撥通了大洋彼岸摩根的電話,他在電話里只和摩根談了一分鐘,摩根就爽快地答應(yīng)三天后飛回萊茵市來看自己的母親。
三天以后,霍夫曼開著一輛小車來到機場,他在出口舉著一張報紙,報紙上大大地寫著“摩根”兩個字。因為他不認識摩根,他是摩根離家出走以后才被埃韋倫從外地聘來醫(yī)院的,他的醫(yī)術(shù)非常精湛,醫(yī)院里所有的醫(yī)務(wù)人員都信服他,埃韋倫的肝癌就是他第一個查出來的。同時,他也是個頗有心計的人,他知道埃韋倫是一個人生活,就總在生活上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她,很快贏得了她的芳心,兩人過起了同居的日子。
一會兒,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提著行李箱走過來,說:“您好!我就是摩根?!?/p>
霍夫曼聽出來了,這聲音就是三天前自己在電話里聽到的,他趕緊說道:“我是霍夫曼,您好!”
兩人禮貌地握了握手,霍夫曼領(lǐng)著摩根往機場外走去,摩根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霍夫曼先生,您說我的母親非常想念我,她真的愿意跟我和解、不計前嫌嗎?”
“是這樣?!被舴蚵呑哌呎f,“她的確是這么對我說的?!?/p>
摩根又問:“現(xiàn)在我母親身體怎么樣?”
霍夫曼笑著說:“還好,您回來得很及時?!?/p>
摩根聽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殺人滅口
兩人上了霍夫曼的小車,小車很快駛離機場,向醫(yī)院開去。路上,摩根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在一個三岔路口,前面亮起了紅燈,小車停了下來,霍夫曼從身上掏出一塊手帕,突然捂住了正在看風(fēng)景的摩根的口鼻,摩根圓睜雙眼來不及驚叫就昏了過去。從車窗外看進來,摩根就像累了,正靠在座位上休息一樣。
霍夫曼拿開手帕,聳聳肩,說:“對不起,摩根,手帕里放了麻醉劑,你的話太多了,我想讓你休息一下。”
紅燈滅了,綠燈亮了,霍夫曼一打方向盤,小車朝著與醫(yī)院相反的方向馳去,一個小時后,小車馳進了一座深山。霍夫曼停下車,從后座拿過一個醫(yī)用小皮箱,從里面拿出藥水和針管,給昏迷的摩根打了一針。這一針下去,摩根就永遠地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了。接著霍夫曼把尸體丟進一個深澗,連同那個行李箱,最后他開著小車若無其事地回到了醫(yī)院。
此時,埃韋倫已經(jīng)處于彌留之際,她在病床上最后一次睜開眼睛,滿懷希望地看著霍夫曼,霍夫曼輕輕搖了搖頭,那意思是:摩根還沒有到。埃韋倫輕嘆了口氣,流下一行熱淚,無奈地閉上了雙眼。埃韋倫死了。
埋葬了埃韋倫以后,醫(yī)院所有員工及埃韋倫僅有的幾個親屬朋友聚集到了埃韋倫的辦公室,律師和兩個公證員打開了辦公室里的保險柜,取出了里面的遺囑。
律師手拿遺囑緩緩地念道:“我很難過,我就要離開這個讓我萬分依戀的世界了,這是自然法則,誰也躲避不了。離開之前,我最想念的是我的兒子—摩根,我不知道這些年他過得怎么樣,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跟我和解,不知道他是否會在我死后回到醫(yī)院。為此,我鄭重聲明:一、如果我的兒子摩根回來了,并向我認錯,那么,摩根將繼承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私人醫(yī)院;二、如果我的兒子不愿意回來,那么,我的情人霍夫曼先生將繼承一切,是他對我的忠誠贏得了這一切。立遺囑人:埃韋倫?!?/p>
念完,律師和兩位公證員小聲交流了幾句,然后,律師高聲喊道:“摩根,摩根先生來了嗎?”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霍夫曼聽了,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像其他人一樣,裝模作樣地往后看去。人群經(jīng)過一陣小聲喧嘩之后,很快安靜了下來。
律師再一次叫道:“請摩根先生到前面來。”
還是沒有人應(yīng)聲。律師無奈地聳聳肩,轉(zhuǎn)過身又和兩位公證員小聲交談起來。
霍夫曼輕舒了口氣,滿意地低下頭,他等著律師叫自己的名字。律師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大聲說:“摩根先生既然沒有來,按照遺囑,那么請……”
就在這時,一群警察闖了進來,他們徑直走到霍夫曼面前,其中一個胖警察嚴厲地說道:“霍夫曼先生,你涉嫌謀殺史密斯先生,我們要逮捕你。”
誰更忠誠
霍夫曼一聽,大吃一驚,他很惱火警察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來打攪自己,他有些氣急敗壞地叫道:“警察先生,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誣蔑我,不然我要到法庭去控告你們。我根本就不認識什么史密斯先生?!?/p>
胖警察冷笑道:“你當然不認識史密斯先生,你如果認識就不會謀殺他了。史密斯先生是大洋彼岸的一名私人偵探,一個星期前,他接受了埃韋倫女士的委托,對你的忠誠進行一次嚴峻考驗,那就是,由史密斯先生冒充她的兒子摩根和你通電話,然后從大洋彼岸乘飛機到萊茵市和你見面??墒牵湍阋娒嬷?,史密斯先生就失蹤了,他的助手聯(lián)系不上他,就到我們警察局報案。當然,他還提供了你們的通話錄音。巧的是,有人在市郊深山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我們立刻趕了過去,從尸體的衣兜里找到了身份證明,他正是史密斯先生。經(jīng)法醫(yī)檢查,在尸體的手臂上發(fā)現(xiàn)了針眼。這一切不是你干的,又會是誰呢?”
霍夫曼一聽,不由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料到生性多疑的死鬼埃韋倫會讓一個私人偵探冒充兒子,以檢驗自己對她的忠誠度,更悔恨的是,他把那個自稱摩根的人拋下深澗之前,為什么就沒檢查一下這個假摩根的衣兜呢?他渾身哆嗦地被警察戴上了手銬。
這時,一個滿眼是淚的中年人踉蹌地走進了辦公室,有認識他的人當場驚呼道:“摩根—”
摩根悲傷地喊道:“我媽媽怎么了?她還活著嗎?我接到媽媽的電話,想了幾天幾夜,她終究是我的媽媽呀,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商量呢?所以,我回來了,我回來向她道歉,她還活著嗎……”
(題圖、插圖: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