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jié)束,回到學校,看著嘰嘰喳喳的高一新生,才意識到自己已成了老大哥,高三了。開學第一天,同學們見了面都特親熱,親切地握手、擁抱,噓寒問暖。江勇成了大家的話題。這個三天才洗一次澡的家伙,那天居然也穿襯衫打花領(lǐng)帶,還恬不知恥地往頭上梳了半斤發(fā)蠟,光可鑒人。周頌說他那德性簡直就是“屎殼郎滾雪球——也知道五講四美了”。
班主任一進教室,同學們就哄堂大笑,因為他那條花領(lǐng)帶跟江勇的一模一樣。不知內(nèi)情的他就像個不知自己哪句戲詞唱錯了的京劇老生一樣手足無措。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鎮(zhèn)定,清了清嗓子開始背臺詞:“同學們,高三對你們來說意味著什么,大家應該都很清楚。最后這兩個學期是最關(guān)鍵的,從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來看,我們班總體上都考得不錯……”
“老師,你就直接說‘但是’吧?!毕騺砟懘蟮年惽咴谙旅娼硬绲?。
“但是……”班主任瞪了陳沁一眼,接著說,“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大家就不用努力了,每個人還是應該找找自己的不足……”
那天班主任用了整整一堂課的時間進行動員,說得很動情,然后捂著心窩一臉深沉地走了。一班的郭子在窗戶外沒看明白,放學時還一個勁兒地問我:怎么你們班鄭老師心臟病又犯了?說實話,我也被深深感動了,但實際上我只是一只混在波斯貓堆里的灰耗子。同學們是憑智商考大學,而我只需要用兩條腿跑出優(yōu)異的百米成績即可。至于文化課,唉,還是甭提了,幾乎每門課都能把全班平均成績拉下一分多。
夏天學習是件很痛苦的事。太陽當頭照,花兒都曬焦。老師可以輪番上陣,而我們卻必須奉陪到底。每年夏天我總是班上精神最好的一個,而像周頌那種意志比較薄弱的人就無可救藥,上課睡覺倒也罷了,偶爾還冒出幾句不著邊際的夢話。怪的是,只要老師一靠近,他就會一下警覺,抖抖腿或者搔搔頭,表示自己一直在聽。
炎熱的夏天終于在周頌的夢話中漸漸地流逝了。除了田徑訓練外,我每天都去圖書館看書,常常一坐就是半天。那段時間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高二的女孩小臻。放學后她常去田徑場,一個人乖乖地坐在邊上看我訓練,笑我就是屬騾子的窮命——光會跑圈還挺無怨無悔的。完了我們會一起滿大街地找最甜的烤紅薯,或者烙張松黃的雞蛋餅。
有一次,我在與少年體校的人踢足球時跟對方的守門員撞了,灰頭土臉地到訓練房清理傷口。誰知一會兒小臻也進來了,用紅藥水幫我擦傷口,還一臉心疼地看著我。我拍拍她的童花頭說沒事兒,沒想到一下就被她那憂傷的眼神給吸引了。我們長久地對視著,熱烈中帶著期待。我慌了手腳,小心兒小肝兒撲通撲通下蹦蹦。這以后,我再沒去過圖書館。
重新回到班上,我才發(fā)覺氣氛變了許多,空前地融洽和諧。班主任似乎也受了感染,看見我也不再像楊白勞見了黃世仁那樣氣不打一處來。有個周末回家,晚上躺在床上聽收音機,無意間聽到班主任在電臺為我們?nèi)嗤瑢W點的一首歌——《畢業(yè)生》,特難過,于是心血來潮地找了支筆。從小不會寫作文的我,那天卻思如泉涌,根本停不住,以至于擔心如此下去,用盡一生可能也寫不完,于是就此結(jié)尾!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