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　塵

7頭野驢雪夜求庇護

2001年冬的一天晚上，內(nèi)蒙占達茂旗查干合達蘇術(shù)牧民烏云巴圖推開房門，見屋外冷風(fēng)狂嘯、大雪紛飛，便抱起一大把草料，急匆匆地趕往自家的牛羊圈。這時，他聽見牛羊圈后而傳來了奇怪的叫聲。烏云巴圖疾步走到牛羊圈后一看，有幾頭動物正圍躺在地上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此鼈冇袣鉄o力的樣子，肯定是很久都沒找到食物，已快接近死亡了。這幾頭動物背部為黃棕色、胸腹部為黃白色，頸上長著短鬃毛，嘴部細長，耳朵又長又尖，最大的應(yīng)有250公斤左右。外形看起來既像馬，又像騾，還像家驢，烏云巴圖活了四十多年，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動物。這些動物見了烏云巴圖，眼神里流露出了驚恐，但更多的似是求助，烏云巴圖于心不忍，抱來了一大把草料，還提來了一桶水，放在了這些外來動物面前。這幾頭動物卻害怕地挪到了，一邊，烏云巴圖遠遠退開，那幾頭動物見沒有危險，終于上前貪婪地吃起了草料、喝起了清水。

第二天上午烏云巴圖出去一看，那幾頭動物竟然還在那里，一共是7頭，烏云巴圖決定暫且收留它們，待氣候好轉(zhuǎn)時再讓它們走。通過向林業(yè)部門了解，烏云巴圖知道了這7頭“三不像”的動物是蒙古野驢，蒙古野驢在我國是一級保護野生動物。這7頭蒙古野驢因蒙古國遭受特大干旱，一路長途流浪覓食來到了烏云巴圖家。一個外地商販得知了烏云巴圖這兒來了7頭蒙古野驢的消息，便找上門來，想出高價買走，還嚇唬說如果烏云巴圖不賣，以后他把這7頭野驢放到野外時，也會被盜獵的人打死。烏云巴圖聽后沖對方怒吼：“你死了這條心吧，你再說這些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那個外地商販灰溜溜地走了。通過這件事，烏云巴圖感到，這7頭野驢看來也只能在這里生活下去，他也不敢讓野驢們回歸荒野

嚴冬終于過去，氣候漸漸轉(zhuǎn)暖，7頭野驢在烏云巴圖的關(guān)照下走出了生命的低谷，重新煥發(fā)了活力。此前不少人對他說過，野驢很野，難以跟人相處，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這時，烏云巴圖才算開始真正領(lǐng)教到這7頭“現(xiàn)了原形”的蒙古野驢!這7頭野驢，頭頭性子火爆、沖動、桀驁不馴，喜歡在千畝草場里來回奔跑。這些野驢有時為了爭食某處新長鮮草，還會欺負家畜。

痛心面對野驢的“暴動”

時日慢慢過去，野驢們在千畝草場內(nèi)的“張狂”舉動越來越甚，它們不服人類“管教”的性格也越來越彰顯無遺。更讓烏云巴圖感到不安的是，隨著氣候日益溫暖舒適，野驢們有了出逃的念頭。一次，烏云巴圖騎著摩托車從外面回來，一進草場，就遠遠望見7頭野驢正聚在一角，輪番向圍欄沖撞，試圖沖開一個缺口逃走。烏云巴圖連忙跳下車拼命轟趕野驢們，可是這些野驢任憑烏云巴圖大聲吆喝、用力揮臂阻攔，就是不肯散去。急中生智的他迅速用空擋發(fā)動起馬達，摩托車的馬達發(fā)出的陣陣震耳的轟鳴聲把7頭野驢嚇得一愣一愣的，猶豫一陣之后跑回了草場中央。

然而，野驢們還是不斷“暴動”，希望能沖逃出去，烏云巴圖每天都不得不嚴密監(jiān)視著它們，以防不測，即便是這樣，意外還是發(fā)生了。2002年夏初的一天清晨，烏云巴圖早早出門查看，忽然發(fā)現(xiàn)草場一側(cè)的圍欄出現(xiàn)了兩個口子。他大吃一驚，急忙去清點野驢的數(shù)最，7頭野驢只剩下5頭，他的頭“嗡”地一下“大”了起來。烏云巴圖飛快地把被野驢弄出的口子補好，然后騎上摩托車追了很遠，直到天黑，都沒有看到那兩頭野驢。此后他的心情一直十分沉重，擔(dān)心它倆會被盜獵殺害。

為了徹底杜絕類似事情發(fā)生，烏云巴圖把草場的圍欄全都加固。不想一場災(zāi)難很快又來到了。每年的八九月份是野驢的發(fā)情期。2002年8月的一天，5頭野驢中原本相處得很好的兩頭雄野驢為了爭奪跟雌野驢的交配權(quán)，突然展開了劇烈的打斗，它們頭撞頭、脖擊脖、蹄對蹄，各不相讓。那些雌野驢見它倆打斗的慘烈狀，都嚇得遠遠避到了一邊。雄野驢絕對不會與對手共享或分享雌野驢，它們之中注定只有一頭能夠占有所有的雌野驢，寧愿戰(zhàn)死也不愿對手得逞。兩頭雄野驢越斗越激烈，誰都不肯退讓。終于，烏云巴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出現(xiàn)了：其中一頭雄野驢體力漸漸不支，被對手重重地接連踢中要害部位，轟然倒地死去。烏云巴圖難過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狂野的野驢不愿走了

此后，烏云巴圖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在了照料和看護4頭野驢上，他為野驢建起了一個可遮風(fēng)擋雨防曬御寒的驢圈，一到黃昏，烏云巴圖就會把野驢們從草場上趕回驢圈，有時擔(dān)心野驢們在草場上沒有吃飽，還會在夜里給野驢送來“宵夜”的草料。到了白天，烏云巴圖就開著摩托車，在千畝草場里放牧野驢，日子久了，野驢們終于對烏云巴圖沒有了敵意，肯跟他近距離接觸了。臨近黃昏時，不用烏云巴圖前來“驅(qū)趕”，就會自行回到驢圈里去過夜。

2003年7月，一頭雌野驢產(chǎn)下了一頭小野驢，平時只要一有空，烏云巴圖就來看望小野驢。那4頭成年野驢見烏云巴圖這樣善待它們的小寶貝，對烏云巴圖的態(tài)度進一步好了起來。烏云巴圖也就有機會摸一摸它們的身體，抓一抓它們的尾巴、拍一拍它們的腦門兒。時日一長，4頭成年野驢終于完全認定烏云巴圖不僅不會對小野驢不利，也不會對它們不好，終于跟烏云巴圖真正成為了朋友。

然而有一天，發(fā)生了一件讓烏云巴圖至今都感到后怕的事：一頭孤狼在黃昏時闖進了草場，這只孤狼把圍欄咬了一個小口，沖了進來。那孤狼顯然是餓極了，它一進來就把小野驢當(dāng)做了捕食目標(biāo)，飛快地朝它撲了過去。5頭野驢都嚇得飛逃起來，可憐那頭小野驢因跑得慢，已落在了4頭成年野驢的后面。烏云巴圖要趕上去幫助小野驢已經(jīng)來不及了，就在他感到絕望之際，難以置信的事情發(fā)生了：4頭成年野驢停下了腳步，把小野驢團團圍在了中間，擺出了前身朝內(nèi)、后身向外的姿勢，等待著孤狼的到來。為了救小野驢，這4頭成年野驢的野性就要爆發(fā)了!

也活該那頭孤狼倒霉，它一靠近野驢群，就被一頭成年野驢的后腿踢中，整個身子都彈了出去。孤狼不死心，爬起來再度進攻，可是，成年野驢們一個個暴怒地不停沖它踢后腿，孤狼根本找不到突圍而入的機會。不死心的孤狼加大了攻擊力度，想沖散驢群，成年野驢們越發(fā)地拼命迎敵。幾乎是同時，兩頭野驢的后蹄同時踢中了孤狼，孤狼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zhàn)之后，小野驢已被嚇呆了，烏云巴圖把它抱在懷里，不住地撫摸它、安慰它。很久之后，小野驢才從驚恐中恢復(fù)正常。4頭成年野驢高興地圍著烏云巴圖鳴叫著。

現(xiàn)在，烏云巴圖的意愿就是盡最大努力讓野驢們在他的草場里活好。如果這些野驢真能有更好的去處，他才會放心讓它們前往。

選自《北京晚報》2006.1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