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里

大款朋友請我吃飯，不吃白不吃，面對豐盛的菜肴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吃得我渾身是汗，皮帶也松了兩個扣。

吃完飯我就朝單位趕，單位最近實行指紋打卡制度，不打卡不但要扣錢。還要和年終獎掛鉤，所以最近單位人氣很旺。打完卡，我看見了黑板上的通知，全體職工開大會。我就朝會議室走去，會議室坐滿了人，但前排的位子卻空了不少。我站在門口猶豫了，錢局長望了我一眼。示意我朝前坐。后邊沒有地方坐，我只好硬著頭皮坐到錢局長對面。

以前開會我總是早早去占位子，坐在后邊我可以看報、閑聊、睡覺，如今坐到前排和局長面對面，我渾身不自在，有點緊張。胃里的食物開始翻滾，也許是吃多了的緣故，我突然打了一聲嗝。錢局長環(huán)視了一下會場，然后開始點名，點完名，錢局長就宣布開始開會。錢局長說：“最近單位有些人浮于事。拉幫結(jié)派，這樣不利于團(tuán)結(jié)?！蔽彝蝗挥执蛄艘宦曕茫藗兌纪?。局長掃了我一眼，接著說：“現(xiàn)在大家都很關(guān)心我的小車撞人一事。我在這里解釋一下，那天我父親生病，我正好在開會，抽不開身，我讓司機(jī)去送藥，結(jié)果是那少年突然朝車撲來，后來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是責(zé)任在那少年?！蔽叶亲影l(fā)脹，嗓子發(fā)癢，我又打嗝了。這聲“咯”在靜靜的會場里顯得特別響。人們把目光都投向了我，有人哈哈大笑起來，會場上頓時熱鬧起來。錢局長掃了我一眼，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大家靜一下，下面我把我們單位賬目審計報告給大家通報一下，今年審計結(jié)果沒有啥問題。”又要打嗝，我想忍住，但沒成功，這次聲音很大，就像晴天一個霹靂，會場上笑聲一片。我忙捂住嘴，低下頭，局長又接著講單位賬目收支情況。我胃上發(fā)脹，好像又要打嗝，我努力閉上嘴，咬著牙，這次說啥不能再出洋相了。越是要忍，胃可就越不聽話。局長話沒說完。我又來了聲巨響的嗝。有點嘔吐的前兆。

這下整個會場炸成一片，大家都嘻笑起來。局長生氣地端起茶杯怒氣沖天地走了。

我知道闖了大禍，幾次都想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又沒勇氣推開門，這種事怎能解釋得清楚呢?我每天都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下度過，吃不好，睡不好，人也消瘦了許多。不久在辦公室主任競聘中，本來這個位子非我莫屬。結(jié)果我竟落選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打嗝惹的禍。

不久，有人寫匿名信，說局長貪污受賄。匿名信滿天飛，飛到市紀(jì)委、省紀(jì)委和中紀(jì)委。

我發(fā)現(xiàn)最近人們看我的眼神都很怪，特別是錢局長見了我就像見到仇人一般，他常常是鼻子一哼，頭一偏裝作沒看見就走了。原來他們都認(rèn)為那匿名信是我寫的。好幾次我都想跟局長解釋一下，那些匿名信不是我寫的，但我一直沒勇氣。這種事越解釋越壞事，除非傻子才會承認(rèn)匿名信是自己寫的。

再后來市上的、省上的、中央的紀(jì)檢部門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派人來單位查賬。賬上果然有問題，錢局長貪污挪用公款500多萬元。

錢局長被逮捕了，上級決定從我們單位提拔一位主持工作的副局長，考查組找每位干部職工談話聽取各方面意見，最后經(jīng)民主投票，我做夢都沒想到的是我得票最多。

為什么我能得這么多票呢?后來我明白了，都是打嗝惹出來的。平時人們對錢局長的所作所為敢怒不敢言，是我第一個站出來跟局長作對，人們認(rèn)為我知道局長貪污受賄一事，所以在局長開會時，故意打嗝跟局長作對，出局長洋相。那些匿名信他們自然認(rèn)為是我寫的了，我是位功臣，所以他們都投我的票。

白撿了一個副局長，我高興得不得了，打嗝的秘密我將永遠(yuǎn)珍藏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