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遠
鮮紅的血跡詭異地出現(xiàn)在旅館的陽臺上。兩個女人相繼死亡,恐怖的氣氛籠罩著寧靜的海濱小鎮(zhèn)。兩輛轎車,兩個女人,如出一轍的兩個場景,是神秘的詛咒,還是蓄謀已久的暗殺,真相即將揭開……
明慧是一個知名女畫家。這年,她從北京來到福建南部一個海濱小鎮(zhèn)——不名鄉(xiāng)寫生。這是一個古老的小鎮(zhèn),清一色的青石級街道,清一色的木板門店鋪,讓人流連忘返。她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地方,決定在這個美妙的海濱小鎮(zhèn)蟄居幾個月。
不名鄉(xiāng)地方不大,百十來戶人家,就一個叫漁村的旅館,是明末倭寇入侵炮轟該村時留下的唯一一幢房子,有濃郁的古色古香的味道,明慧自然就住了進去。
這天早晨,明慧來到鎮(zhèn)上一棵居高臨下的古樹下,拿出畫夾畫筆,正要動手寫生,突然,一輛小轎車從山道上拐了下來。車子停在旅館門口,一男一女走下車來,朝旅館走去。男的大腹便便,像個大款,女的裹一件細薄的淡紫色連衣裙,戴一頂?shù)仙陉柮?。不一會兒,那男的又出來,把車開到碼頭,停穩(wěn)當后,再返回旅館來。
明慧回過神來,重新拿起畫筆,突然,又一輛小轎車發(fā)瘋似地拐下山來,直接開到碼頭停下。一個女人從車內(nèi)鉆出,徑直朝旅館走去。她身穿紅色連衣裙,頭戴一頂紅色古巴草帽,煞是惹眼。
走上臺階,那女人恰巧與那男的撞見。因距明慧不遠,他們的談話明慧聽得清清楚楚。男的顯然很吃驚,叫道:“梅林,這可太巧了,想不到能在這么偏僻的地方遇見你!好幾年不見啦,一向好嗎?我妻子魯蘭也在這兒,走,我?guī)闳フJ識認識!”
兩人朝旅館大門走去。先前那女人恰巧步出旅館,三人聚在一起。從三人的談話中,明慧知道那男子叫丁斯,他提議到海邊去劃船,他說,在一里開外的地方,有一汪清泉。梅林說:“好啊,看清泉最好。不過,劃船劃膩了,咱們何不漫步繞過懸崖,站在陸地上觀望?”最后,三人得出一個方案,梅林去爬懸崖上的山道,丁斯與魯蘭蕩船過去。
一聽到他們說游泳,明慧的心也癢癢了。她放棄了寫生,收拾好作畫工具,也跑到海灘上,痛痛快快地游了一氣后,返回旅館,已是正午時光。
吃過午餐,下午,明慧再到那棵古樹下寫生。她作了一幅畫,畫面上,以漁村旅館為中心,暖暖的陽光,房屋、樹木的陰影都非常清晰。一束光斜射在屋前的地面上,流溢出迷人的色彩。漁村旅館的陽臺上晾著兩件游泳衣,一件鮮紅,一件深藍,在陽光下閃耀,都進入了明慧的畫面。
那兩件游泳衣,讓明慧想到肯定那三個人已經(jīng)回來了。
畫架有點兒傾斜,明慧俯下身去把它扶正。就在抬頭的當口,一個人魔術(shù)般地出現(xiàn)在古樹下,他穿一身航海服,看樣子是個漁民。一把濃黑的大胡子,讓明慧心中一動:古鎮(zhèn)、旅館、沙灘、大海,正好拿他充當一個兇殘暴戾的倭寇頭子呀!
也許,小鎮(zhèn)是很少有畫家光臨的??吹接腥四眉亦l(xiāng)小鎮(zhèn)入畫,那大胡子漁民自然很開心,他絮絮叨叨地向明慧講述不名鄉(xiāng)的故事。他說,不名鄉(xiāng)可是個神秘得不能再神秘的地方,早先,日本倭寇掃蕩這里,將村莊化為一片廢墟。漁村旅館的房主是最后一個犧牲品,剛剛跑到門欄上,一個倭寇便揮利劍刺穿了他的胸膛,鮮血噴濺到小鎮(zhèn)上,幾百年過去了,那血跡仍然未被抹盡。
一場倭寇慘無人道的屠戮,被大胡子漁民描述得淋漓盡致。他不停地絮絮叨叨,明慧則不停地揮動畫筆。不知不覺間,她沉浸在那血腥的描述中,竟無中生有地往畫面上硬塞進了以下幾筆:漁村旅館的門前,一輪紅日正西沉,方方整整原先涂作白色的古街道,此刻,已被染上斑斑血跡!
就在明慧將畫面添上血跡的那一瞬,她一抬頭,驚呆了:不知什么時候,漁村旅館二樓白色的陽臺上,真的汪了一灘血跡!
明慧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一看去,那血跡依然故我!
“我的視力不太好,你幫忙看看,旅館陽臺上是不是有一灘血跡?”明慧驚恐地說。但漁民卻笑了笑:“小姐,不名鄉(xiāng)今兒個可沒有血跡了。我給您講的只是一個故事,它差不多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啦!”
原來,大胡子漁民以為明慧只是開了一個玩笑!明慧慌忙支起身,顫抖著兩只手,迅速地收拾繪畫工具。就在這時,丁斯走出旅館大門,來回掃視了一遍四周,好像要朝碼頭的小車走去,突然,一個閃身跨過小巷路口,來到大胡子漁民的面前:“老兄,請問你看見那位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士回來沒有?”大胡子漁民搖搖頭:“沒看見。今兒早上,我看見她繞過懸崖那邊去了。”丁斯說,她是繞過去了。他們?nèi)艘黄鸬角迦沁呌斡荆瓮?,梅林說她一個人先回來,到現(xiàn)在卻還不見影子。大胡子漁民就說帶他過去找找,但丁斯卻不再搭理他,跑回旅館門口,抬頭向陽臺上正在整理游泳衣的妻子喊起來:“喂,魯蘭,梅林這半天還不回來,你說奇怪不奇怪?”沒聽到魯蘭吱聲,他就繼續(xù)嚷道,“咳,真是的,等不及了,咱們還得開車趕到槐林灣去哩。衣服收好沒有?我去把車倒過來!”
很快,丁斯與魯蘭就開車走了。
明慧立即奔向旅店陽臺,仔仔細細地查看,奇怪,地面上什么也沒有。
那個絮絮叨叨一切都感到新鮮的大胡子漁民也跟來了,問她:“哎,畫家小姐,你剛剛說你看到這兒有過血跡嗎?”明慧點點頭。大胡子漁民就笑笑說:“糟了,小姐啊,我們不名鄉(xiāng)有一個迷信的傳說,誰要是親眼看見那灘血跡……”
“怎么樣?”明慧十分緊張。
“不出24小時,小鎮(zhèn)上,就將有一人喪命啊!”
大胡子漁民還要繼續(xù)嘮叨下去,明慧已沒心思聽下去了。她害怕得要命,轉(zhuǎn)身奔向她住的房間。就在房間門口,她遠遠地看見那個叫梅林的女人沿著崎嶇的山路走下來了。她急匆匆地走著,頭上血紅的遮陽帽,在灰色山巖的陪襯下,宛如一朵有毒的野花。明慧看見她鉆進了碼頭上的小車,發(fā)動起來,爬上山崗,從視野里消失了。
兩天過去,明慧還在為那陽臺上血跡的幻覺而心緒不寧。
誰知,兩天后,當?shù)仉娨暸_竟真的播報一條新聞,新聞稱,魯蘭小姐,也就是丁斯之妻,在距不名鄉(xiāng)不遠的槐林灣,不幸溺水身亡。當時夫妻二人對大家說準備下海游泳??墒?,起了一場風,丁斯說太冷,不去游泳了。隨后他和旅店里的幾個朋友一起去了附近的高爾夫球場,而魯蘭卻說不太冷,獨自一人下了海灣,可是,再也沒有回來。在海灘的一塊礁石旁,人們發(fā)現(xiàn)了她的衣裙,這位不幸的女士卻杳無蹤影。第二天,人們在不名鄉(xiāng)清泉旁找到她的尸體,腦袋上重重地挨了一擊,據(jù)分析,是她在潛入海底時,腦袋撞上了水下礁石。媒體記者呼吁來海邊度假的游人,下海游泳時不要單身一人,而且應(yīng)該有適當?shù)谋Wo措施。
聽到新聞,明慧暗暗吃驚:按照推算,魯蘭的死期正是她目睹那灘血跡的24小時之內(nèi)呀!
明慧決定立即離開不名鄉(xiāng)!神秘的幻覺,以及那個迷信的傳說,讓她恐慌到極點!
明慧另尋了一個海濱小鎮(zhèn)住下,并在那個沒有恐怖傳說的小鎮(zhèn)一呆就是三個月。
這天,明慧收拾東西,準備啟程回北京。
突然,三個月前出現(xiàn)的那一幕,又重演在她的眼前:
還是那么一對,一男一女。男的依然是丁斯,只是,女的已換了一個人,身穿印花連衣裙,年輕,只是衣著不太時髦,不太引人注目。還是先開來一輛小車,第二輛小車還是相繼開來,車上,依然是那個梅林。旅館門口的便道上,依然是丁斯在跟那個第二個女子打招呼:“梅林,這可太好了!想不到在這兒遇見你!幾年不見啦,不認識我妻子吧?小瓊,這是我的好友梅林小姐?!比缓螅廊皇菍⑺钠拮优c梅林介紹,依然是三人商量著去海邊游泳,梅林依然說她繞懸崖過去。
明明三個月前,丁斯才跟梅林見了面,他怎么又說是幾年不見了呢?還有,一前一后兩輛小車同時駕到,難道真是巧合嗎?
明慧大惑不解,看到三人一前一后,繞過了懸崖遠去,她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三個月前那個血跡的幻覺!恐怖,重現(xiàn)她的眼前,她向派出所奔去。
然而,等明慧帶著公安人員趕到,血腥的一幕又發(fā)生了:丁斯的新婚妻子——也就是小瓊,又溺水身亡了!
經(jīng)公安人員調(diào)查,原來,這一切全是丁斯與他真正的妻子——梅林制造的謀殺案!丁斯并非他的真名,每到一處,他必然改名換姓。他慣于以大款自居,通過網(wǎng)絡(luò)聊天,引誘那些寂寞無知的青年女子墜入情網(wǎng),然后專挑文靜的、不太招人顯眼而又沒有幾個親朋的姑娘下手。結(jié)婚之后,他就去保險公司,給她保上巨額的人壽險。
然后丁斯以旅游結(jié)婚為名,帶著上鉤的新婚妻子來到僻靜的海灣。接著,他真正的妻子梅林就開始露面,三人一起下海游泳。兩人合謀殺死新婚妻子后,由梅林穿上她的衣服,和丁斯一塊兒劃船返回。不論在什么地方,他們都先打聽一下那個根本不存在的梅林,然后才離開村子。之后,所謂的梅林匆忙換上原來那身艷麗衣裙,濃妝艷抹之后,折回原處,駕駛她的小車離開。然后,他們根據(jù)海潮的流向,沿海岸而行。假造新婚妻子溺水的現(xiàn)場。然后梅林扮演的新婚妻子獨自一人走下海灘,把一身衣服脫掉,扔在礁石旁,換上另外的衣服離去,到別處悄悄地等候丈夫來臨。
明慧終于松了一口氣:三個月前,那陽臺上的血跡,不是幻覺!當時,他們殺害魯蘭時,魯蘭的鮮血噴射在梅林的游泳衣上面。由于游泳衣是紅色,他們沒有注意,當游泳衣被晾在陽臺上時,和著海水的血自然就一滴一滴地淌了下來!而明慧看到的陽臺上那個收拾衣服的女人,正是梅林在清掃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