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國
天磣的,剛爬了幾天“雅馬哈”,晦不晦,一個急拐,連人帶車橫在了紅旗路的中心。一頓熱烘烘的起哄、喝倒彩直把街心鬧得沸沸騰騰。他連爬起來臭罵一頓圍觀者的能力也沒有。
他躺在醫(yī)院病房南端的小窗邊,窗外是一堵白得像紙的墻,愣個透不出花紅鳥綠來。
那邊是一個半老頭兒,正臨街,頻頻聽得到商賈的叫賣聲,不時還能從窗口上數(shù)得著來往的“桑塔納”、“奧迪”,還能看得見穿著薄如蟬翼的少女。他只有聽的份兒,卻看不見窗外的世界。
半老頭兒常常倚著窗前,富有挑逗性地說:“你看,窗外有多美……”
一個月下來,他如盼久旱的甘霖,希冀有一天能爬起來,看看半老頭兒那邊的風(fēng)景。那風(fēng)景本是一般的景象,但如今自身如陷囹圄,那渴望的思緒隨日而增??上ё约旱碾p腳不爭氣,連伸直雙腳的機會也沒有,緣何有機會到半老頭兒的窗前去一飽眼福?
入夜,半老頭兒哼哼著,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看得真切,半老頭兒的眉頭緊皺著,臉因痛苦而變了形。
他的心里忽地有了一種莫名的快感。他是從小就扛著鐵棒敲別人的脊梁、看著別人流著鮮血長大的痞子,天生的人、鬼、神都不怕的角色。那邊的哼哼聲越大,他的心里就愈發(fā)的快慰。他甚至希望半老頭兒早點斷氣,好把床移過去,去看看窗外的車水馬龍,看看來往的嬌俏女郎……
半老頭兒終于走了。幾乎還沒來得及消毒,他就艱難地爬過對床去,床下壓著一大堆凌亂的碎紙。他好奇地掰開其中的一小團紙團,那上面的字歪歪斜斜寫著:
我死了,請護士同志把我的床位讓給對床的病友,讓他看看窗外的世界。
他迫不及待地拉開窗簾。窗外,露出了一堵長滿了青苔的土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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