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強

劉長樂天生一副好嗓子，能唱京

劇，和李縣長是鐵桿戲友。結(jié)果沒幾年，他就由一個不起眼的小辦事員升為李縣長的首席秘書，真是前途不可估量。

李縣長迷戲，那可是全縣有名的，他最愛演包龍圖，縣劇團每次排《鍘美案》都要打電話邀請他。劉長樂是李縣長欽定的“陳世美”，他擅長察言觀色，在臺上和李縣長一唱一和，把陳世美演得活靈活現(xiàn)，讓領(lǐng)導(dǎo)過足了清官癮。

這天，縣劇團又排《鍘美案》，李縣長應(yīng)邀而至。他喝得有點高，臨上場前，不知腦子動了哪根弦，竟突發(fā)奇想要反串一下角色，自己演陳世美，讓劉長樂來演包龍圖。這可把劉長樂急壞了，讓他坐在大堂上審領(lǐng)導(dǎo)，就是再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呀！嚇得連連擺手：“不行不行，瞧我這小鼻子窄臉的，哪演得了包龍圖?。窟€是李縣長你親自上陣吧！”李縣長勸了幾句，見劉長樂還是不肯“就犯”，就有點不高興，把臉一沉：“嗯？你是不是說我長得黑，就非得演包龍圖不可？”

劉長樂趕忙解釋：“不……不是這個意思，哎呀李縣長，我真的演不來呀！”

李縣長噴著酒氣，哈哈大笑：“我說小劉，今天晚上你是演也得演，不演也得演，你現(xiàn)在不提前實習(xí)實習(xí)，將來我怎么好放手讓你獨當(dāng)一面？”

既然李縣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劉長樂再不答應(yīng)就是不識抬舉了，只好硬著頭皮穿上了戲袍。鑼鼓一響，眾人朝臺上一望，一個個都想笑，那“包公”怎么看都像個娘們，而“陳世美”卻像猛張飛，不過大家伙沒一個敢笑出聲的，還一個勁地鼓掌呢！

戲里有這么句臺詞，就是包公一拍驚堂木，用手指著陳世美，一聲厲叱：“陳世美，你為何要喜新厭舊？”戲一演到這兒就梗住了，那劉長樂的聲音太小，像蚊子哼哼，眼睛怎么也不敢正視李縣長。李縣長就停下來開導(dǎo)他：“看著我，大聲點，這是在演戲，你怎么就進不了角色？告訴你：不要把我當(dāng)成縣長，你是包公，我是陳世美……”可一連開導(dǎo)了好幾遍，劉長樂還是進入不了角色，動作完全變了形，聲音也越來越結(jié)巴。李縣長氣得酒勁直往上涌，整個脖子都紅了：“再演不好就下去，免得別人看笑話！”

劉長樂實在是被逼糊涂了，只見他猛吸一口氣，橫眉怒目，狠命地盯著李縣長，“拍”地一拍驚堂木：“李縣長，你為何要喜新厭舊？”臺下的人一聽鬧出了笑話，便再也忍不了，一個個捧著鼻子“哧哧”直樂：傳聞最近李縣長與一個“小蜜”關(guān)系不一般，家里正鬧得不可開交……只見李縣長愣愣地望著劉長樂，好半天都不說話，劉長樂猛一激靈，趕忙糾正過來：“陳世美，你為何要喜新厭舊？”聽到臺下響起了掌聲，劉長樂這才放下心來。過了這一關(guān)，接下來的戲還算順利，劉長樂最后總算完成了任務(wù)。

按說這事大家笑一笑樂一樂也就過去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劉長樂卻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李縣長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的眼睛，有時就是難免碰上了，神情也總是怪怪的，一點都不自然。

劉長樂思前想后，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李縣長才是真的進入角色了！

（題圖：黃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