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廷
媽,我想和爸明天去做親子鑒定。陳超說話時眼睛并未從電視屏幕上移開,好像在自言自語。
為什么突然想起做那玩意?
沒什么,就想證實一下。
媽不再言語,起身去了里屋,陳超知道,媽是和爸商量去了。
許久,爸從里屋出來,坐在陳超身邊,說,不用去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給你說。
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陳超說完起身離開沙發(fā),走到院里去了。
站在院里,看著樹枝篩落的月光,陳超突然有一種鼻子酸酸的感覺。屋里,隱約傳出媽的哭聲。
第二天,陳超要去做親子鑒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小村。消息是陳超出村口時對詢問的三嬸說的。三嬸是村里有名的“小喇叭”,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到她那兒,不出半天,就能做到婦孺皆知。
孩子,我們還是別做了。在省醫(yī)院門口,陳超聽到身后老爸近乎哀求的聲音。但他沒有止步。他知道,在那個不到二百人的小村,他的這一決定可謂驚天動地。但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前幾天,因為牲口吃了鄰居家的豌豆苗,鄰居李嬸罵上門來,一口一個“不要臉”罵得媽淚水漣漣。恰巧,陳超從縣城回來,見此情景,抄起一根木棍要和李嬸拼命,被媽攔住。媽說,孩子讓她罵吧,罵不死人的。李嬸卻不依不饒,回到家隔著墻頭還罵。并在村里到處說陳超的母親結婚前被人糟蹋了,陳超的父親是撿了只“破鞋”穿,白白給人家養(yǎng)了二十年的孩子。陳超就去問奶奶,奶奶并沒說什么。
下午,坐在醫(yī)院對面的飯店里,看著一臉死灰的父親,陳超百感交集。他理解父親此時的心情,也想到在家的母親此時一定也是以淚洗面。憑自己對父母的觀察,李嬸的話絕不是無中生有。要在村民面前證明自己是父親的親生兒子,只有做親子鑒定,并且用鑒定結果擋住向母親飛來的唾沫星子。
爸,你在這兒等著別動,我去拿化驗結果。
陳超出了飯店,并未直接去醫(yī)院,而是招手叫了一輛出租。出租車左拐右拐,在一座即將拆遷的舊樓前停了下來。看看四下無人,陳超躲著隨處可見的垃圾爬上六樓,見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正在那兒等他。
東西帶來了?陳超在離女孩兩米多的地方停下,試探著問。
女孩從手提包里拿出幾張紙,說,只要填上你和父親的名字就行了。
陳超接過那疊紙,從兜里掏出兩千元錢,遞給女孩,轉身就走。
慢。女孩隨手抽出兩張百元鈔票,對陳超說,我替人辦過不下十種證件,這樣的證件還是頭一回辦。難得你一個孝子,這二百元錢就算你們回去的車票吧。
陳超又來到醫(yī)院,從醫(yī)生手中接過鑒定結果一看,看了足有十分鐘。然后抬頭看了一眼對面飯店里隱約可見的父親,將醫(yī)院出具的證明揉成一團,順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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