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春
我們參觀完朱麗葉故居后,已快6點。導游領我們來到一家溫州人開的華人餐館,餐館的門匾上用華文和意大利語分別寫著:華美餐館。
晚餐是每人60法郎,四菜一湯,8人一桌。因早餐、午餐均吃的西餐,故吃起來特香,四菜一湯掃得干干凈凈。飯后,老板還特意上了一盤橘子。
老板是溫州人,來意大利五六年了。據同來的一位溫州人講,溫州人在巴黎11區(qū)開了不少餐館,而且活得都挺滋潤。有一家做快餐的餐館,頭一年就賺了100萬法郎。快餐成本很低,幾乎是利潤的1/10。所以許多在國內的溫州人不惜借錢到巴黎開餐館掙錢。
趁溫州人互相閑聊時,我看了一下時間,才7點1刻,離8點集合還有45分鐘。我和牙醫(yī)決定上商場逛逛,看有什么禮品好買。結果,牙醫(yī)花24.5萬里拉(約合人民幣700多元)買了一雙皮鞋,我花7.5萬里拉(約合200多元人民幣)買了一件女式毛衣。
“時間快到了,趕緊走?!蔽铱戳艘幌卤?,離8點還差10分鐘。
我和牙醫(yī)付完錢匆匆往集合地點趕。集合地點在市政府廣場,快走到廣場時,牙醫(yī)突然用右手猛拍一下自己的腦門:糟糕,雨傘掉了。
“算了,時間來不及了。”我催牙醫(yī)快走。
“不行,我得趕回去,還來得及。你在這兒等我?!彼蝗莘终f,掉轉身向來路跑去。
我只好在原地等他,這里可以看到廣場,離廣場不過就100多米遠。我想即使車來了,沒見我們兩人上車,也會等一會兒。導游不是說過嗎,等人時間最多不超過1個小時,而我們充其量也不過讓他們多等幾分鐘。
夜幕垂臨,街上行人稀落,只有路燈在打著啞語,四周靜極了。
突然,熟悉的那輛白色大巴從對面駛過來,在目力所及的對面廣場一角停了下來,我看了一下表,是準8點趕到的。等在那里的旅游團人員已陸續(xù)上車。我真想跑過去叫車等一等,可又想,萬一牙醫(yī)趕到,不見我,又不知往哪兒找我。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反正車還得等一會兒。
誰知,白色大巴停也沒停,人一上完就啟動車輪向前駛去。我傻眼了,眼睜睜看著大巴轉過彎就駛離了我的視線。我頓時毛發(fā)直豎,一種驚恐襲上心頭:我和牙醫(yī)被遺棄了!
這時,牙醫(yī)手提雨傘氣喘吁吁地趕到:“快走,時間來不及了。”
“還快走,車剛剛走了!”我憤怒地叫道,把心中的怨氣一古腦兒向牙醫(yī)發(fā)泄,“都是你那把破傘,我叫你不要去找,這下好了,怎么辦?”牙醫(yī)一聽也虛汗直冒。
我們倆小跑趕到剛才停車的地方,鬼影子也看不到一個,四周闃寂,一片黢黑,只有路燈在閃著亮光。
牙醫(yī)馬上從兜里掏出手機給導游打電話,可電話沒開機。
“喂,我們剛剛趕到,你們怎么就走了,也不等一等?”牙醫(yī)的電話通了,一顆懸著的心掉了下來。
“她叫我們等一等,過會兒來接?!毖泪t(yī)合上手機蓋,一掃剛才驚慌失措的神態(tài),又不無幽默地說:“實在不行,今晚就在大街過上夜?!?/p>
這時,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在廣場邊悄悄巡邏。
“不用怕,其實意大利的治安并不像電影中描寫的那么恐怖。他們對外國人也蠻客氣的?!毖泪t(yī)抽出一支香煙,點燃后悠閑地吐出一口煙霧?!澳阋詾槟闶谴蠛嗄?,你以為你是政界要人、影視明星?誰管你呢?你呆在這兒一晚上,我保管沒有任何人會動你一根指頭?!?/p>
這時,廣場上卻走來了七八位老頭、老太婆,奇怪的是這么晚了,他們居然在廣場上鍛煉身體。夜晚的維羅納廣場,因一群老人的慢條斯理的身姿,平添了一點生氣。
我和牙醫(yī)心平氣和地坐在廣場邊靜靜地等著車的到來。一小時后,大巴來了。見了導游,剛才的憤怒早已消失,不過,仍有點不悅:“車怎么不等一等就走了,也不清點一下人數?”
“我可點了人數哪,共有24人,上車后又點了編號,坐在你們身邊的人又不吭聲。我以為都齊了,這才叫開車。到了賓館后,才知道另外兩人是溫州人的朋友。真抱歉!”
車緩緩駛離廣場,向賓館方向駛去。一場被遺棄的虛驚如裊裊夜霧煙消云散。
記者手記
被遺棄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滋味,我是真正嘗到了。
其實,被遺棄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同胞麻木、冷漠的心。明明知道我和牙醫(yī)沒到,坐在身邊的兩位溫州同胞卻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何其自私,又何其冷漠!其同胞之間的一點最起碼的“鄉(xiāng)情”都蕩然無存,更何談相助!
悲夫!難道真應了那句:“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嗎?
我倒崇尚“人不能只靠面包過活,你的心靈需要比面包更有營養(yǎng)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