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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的目光,或死亡意象

2005-04-29 00:44:03田喬飛
散文詩 2005年1期
關(guān)鍵詞:目光火焰意象

田喬飛

閃電中的馬

它不完全是在奔跑,更多的是在逃避。在山巔之上,它白色的身體顯得過于卑微和細?。涸阡h利的閃電而前。

而一匹馬的目光,它追趕著閃電。白色的鬃毛,像波濤一樣起伏,撒落遍地的恐懼和光芒。

大雨降臨,那些光從更高的地方墜落,在大地投下陰影,然后破碎在一匹馬嘹亮的嘶鳴里。

它在繼續(xù)奔跑,它在繼續(xù)逃避,它穿過火焰.穿過青草,把骨頭埋在閃電深處。

紫色的裂傷(給基耶斯洛夫斯基)

像所有的疤痕一樣,它的出現(xiàn)同樣意味著巨大的危機和心靈的矛盾。

在現(xiàn)實主義的鏡頭里,一雙發(fā)光的眼睛,讓相關(guān)的影像暗下來,讓整個春天的欲望暗啞無聲。生活的碎片在膠片中憧憬,呈現(xiàn)。像惻隱的陽光,最終穿透迷霧,顯示出自身的脆弱。

所有的人物開始活潑起來:茱麗和奧利維、卡羅爾和多明妮、瓦倫丁和奧古斯特……三部天鵝的歌謠,接受不同程度的滋養(yǎng)。

我在一個時間的單元里承受思想的苦難和漸漸滲透的愛:它完全占有著我和同伴。每—個敘事的細節(jié),都包含著隱喻以及對真實的徹底否定。在薇諾妮卡的雙重生活中——

一半是水:堅硬,富有金屬的質(zhì)地;

一半是血:越來越沉的黑。

題畫

四周是巨大的黑暗,大片的塵埃表示小對空氣的敏感和抵御。她微閉著雙眼,惟一的光線在隱秘的家園閃爍不定,像是要完成一個唯美主義的舞蹈。

她表現(xiàn)出不安,恐懼。血跡未干胴體,背負著倫理的重壓,最終成為一根繩索,—把刀子,成為致命的內(nèi)傷。

她倦怠,她反復(fù)猜測命運的可能性并保持著受傷害的姿態(tài),不斷說出有關(guān)生活和思考的詞匯,像遺火的殘骸在孤獨的血管時燃燒,企圖撕碎黑夜的面具。

魚的目光,或死亡的意象

魚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瞪住我,燃燒的過程將盡。放大的瞳孔里,盛滿更多的恐懼和無奈。三條,五條,排成整齊的隊列,在四周的堤岸,死神打量著我們。

白骨林立,借助夢的反光躬身沉,陷亡靈于黑暗的故居,陷枯骨于磷火的墳崗。無法承載的目光,指向巨大的虛無:一種疲憊的姿勢。

魚的目光,這些悼亡的冥具,灼人而破裂的景象,全部有著生命最初的顏色和暗喻的姿態(tài)。而對著陽光均勻的碎片,它們了開始記憶的索引。

最終從大海深處出走,在水中隱伏。豐滿的軀體被疼和血切開,絕望的掙扎是四散的鱗片?!劳鲎鳛闃非且环N迥異于靜止的性格。在水,它近于沸騰。

在刀鋒上完成

我還沒來得及預(yù)防,魚腹中的油燈已被一個詞點燃:血。在黑夜中微微發(fā)亮,手中的器皿在一杯酒的深度中切入內(nèi)臟。錯位、變形。如鋼琴的殘骸,掀開一個個神秘而蠱惑的音調(diào)。

你看:一滴血的舞蹈,可以表達多少灼熱的火焰。血液應(yīng)該是時間之上最易燃之物。這時,你需要想象一座城市突然傾斜的畫面。當(dāng)語言陷落于最初的意象,只有血色的黑,血色的紅。

原先,我并不想如此深入。我懂得:這些象形的圈套和灼傷閃過的結(jié)局,以及逼近的趨勢會失去詞語的光澤和質(zhì)地。讓愛的形式從腐敗與破爛的密道流失,并喪失一首詩產(chǎn)生的意義。

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粗糙的毛孔維持著暗夜的空洞和節(jié)拍。杯子墜地,一只發(fā)情的夜貓出入于幽暗里,把一切聲音形成舌頭。貓眼閃爍:

誰在吟唱著黎明的頌歌?誰在掩藏著內(nèi)心的黑暗,并生活在神秘的詞語之中,飛翔,睡眠。

現(xiàn)在,讓我看著你,包括:細密的河流,疏落的籬笆,黑色的童年,長滿荒亂野草的墳冢,以及隱藏在夜晚的秘密和種子,眼神里滿是驚飛的昆蟲,饑餓,憂傷……

一地的玻璃碎片,滿身鮮艷的淤傷,多么的真實,像語言的雙重背影和馳向寂夜的兩盞油燈。

我在蒼茫中,以詩歌的方式想象回家的方向。而陰影,和獻祭一起已嵌入一個人的骨頭。

詩歌

我看見大地上更多的疼痛和死亡。石頭與野花被夏天的火焰灼傷:一個少年在熄滅了的火塘中,回憶燃燒對于鐵及周圍空氣的烙傷。

每一個頁碼都保留著平伏了的危險及四周深陷于枯骨的磷火。我清楚地看見父親,從一場噩夢里逃生。那些隱藏在身體內(nèi)部的刀子,全都有著閃光的眼睛和暗喻的姿態(tài):片斷的真實或模糊的重建。

這是我最為孤獨的時候(我看到一淌鮮血從火焰中落回到自身的形狀,并在一首完美的童話詩里結(jié)束),黑暗針對著曠野。

我不忍心這些閃光的漢字遺失,并把我生活的鄉(xiāng)村誤解為所認定的墓穴。我無法放棄我所擁有的生活,如同詩歌,這種與我相鄰的非工具性器皿:我要么在那里,要么在泥土中。

鳥在村莊的屋頂降落

鳥在村莊的屋頂降落,白色而稍顯凌亂的羽翅沾染上耀眼的色調(diào)。大地傾斜著。我在自己的時光里茫然起身,而鳥在對面的屋頂揣摩天空的心情。先是一只,兩只,然后是一大群。

我們對眼前的事物,總是習(xí)慣于采取有用的省略式,最終忽略它本身的真實:

它們逃離獵槍的追擊;它們的血漫過大片的黃昏;它們的尸骨在山的那邊閃爍著磷的光芒,照耀著那些受孕的疾病。

巨大的黑暗降臨,群鳥成為黎明的虛構(gòu),并著力制造幻境。昨天的隱痛,在不經(jīng)意之間,忽然消失。流血的傷口,泄露了隱藏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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