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匈
我們到達菲利普島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導游告訴我們,時候還早,每天晚上企鵝登陸,都會是在八點零五分。原來企鵝是一種很“守時”的動物,每天出海和歸來,都有定準,只是隨著季節(jié)的變化作些微調(diào)。
我們來到海邊,在看臺上選個位子坐了。各種膚色的人們?nèi)褙炞⒌囟⒆『C?,時辰一到,果然就有企鵝登岸。先是幾只浮出水面,撲騰幾下,站在岸邊等齊同伴,一二十只為一隊,邁動蹣跚的步履,躊躇滿志地向岸上移動。我們沒有看到電視屏幕上那種千軍萬馬搶灘登陸的火爆場面,夜幕中的一隊隊企鵝,倒更像小股偷襲部隊。不知為什么,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凄涼的感覺。
這種小個子雄企鵝的體重約兩公斤,每次出海吃飽一肚子小魚小蝦,大約也是兩公斤,晚上回到家里,把小魚小蝦吐出來,與妻子兒女一起共進晚餐。海岸不遠是一片長滿灌木叢的的小沙丘,它們的家就筑在灌木叢里。企鵝是一種極為誠信的動物,雄企鵝在求愛的時候,表現(xiàn)非常殷勤,整天銜著一粒小石子圍著雌企鵝打轉(zhuǎn),一旦博得好感,戀愛成功,便結成穩(wěn)固的家庭,一夫一妻,廝守到老。家庭里添丁之后,每日里雌企鵝就在家中守護幼兒,雄企鵝便成群結隊出海捕食,晚上又結伴而歸,責任心極強。我們跟著一支企鵝小分隊,要看看這企鵝社會有沒有傳說中的那么溫馨。企鵝們頑強地上著坡,灌木叢都被它們趟出一條大路來了。我們靜靜地跟著它們,沒多久,我們終于看到了讓人感動得熱淚盈眶的鏡頭——餓了一天的妻子們一個一個的立在路旁引頸長盼,當看到自己的丈夫朝自己走來時,矜持的雌企鵝竟然雀躍起來,緊跑幾步,撲到丈夫懷里,相擁相抱,拍打雙翅,那親熱勁,人類都要自嘆不如。一雙一對的企鵝回到家中,共享美餐自不必說,倒是有一個鏡頭使我們納悶一時,甚至對企鵝的忠貞產(chǎn)生了懷疑。一只雄企鵝走著走著,灌木叢里忽然就走出一只雌企鵝,深情款款地看著它,雄企鵝剛想上前有所表示,卻看見那雌企鵝后面不遠處還站著一只雌企鵝,雄企鵝猶豫了,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如是者再三??吹贸?,它在進行著極為激烈的思想斗爭。這相持足足有一分多鐘,雄企鵝終于忍痛割愛,舍棄眼前的雌企鵝,向她身后的一直冷冷地盯著他的雌企鵝走去。我們在猜測,后面那只雌企鵝自當是他的原配無疑,前面那只又算是個什么身份呢?“二奶!”有人說。我惶惑了,難道企鵝也有“包二奶”的現(xiàn)象?
回到入口處的大廳里,我點擊了介紹企鵝習性的電腦屏幕,在其中一個欄目里,我看到了這樣的內(nèi)容:對企鵝造成最大危害的,是人類。溫室效應造成的厄爾尼諾現(xiàn)象就不用說了,萬噸油輪的泄漏,后果也毋須贅言,就是每天各種船只的螺旋槳絞死的企鵝,都不在少數(shù)。于是我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剛才那只被誤會為“二奶”的企鵝,一定是一個丈夫遇害了的寡母,剛才她一定是在懇求那位雄企鵝,大哥哎,你行行好吧,即使不憐憫我,也要救救我那可憐的孩子呀!而愛莫能助的雄企鵝心中又是怎樣的痛楚,我們也完全可以想見。
人啊,看到這樣的悲慘鏡頭,該怎樣的反省呢?
(鄧偉明摘自《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