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朔
人在沒有權力時所講的那些義正辭嚴的批評話,有的可能是基于道德感,有的則可能是出于羨慕和嫉妒,而后將它包裝得冠冕堂皇。
由于這兩者無法區(qū)分,我們遂只好等著看,看他們一朝機運大轉,也變成有權人時的那種場面。以前因為自己吃不起鮑魚而罵別人吃鮑魚,這時候他們吃起鮑魚來,必然會把鮑魚吃到絕種才會甘心;以前因為自己寒酸而罵別人奢侈的,必然一定要在奢侈行為上一再地創(chuàng)下歷史新紀錄,才會覺得此心大悅。這乃是臺灣式“人生得意需盡歡”的道理。現(xiàn)在臺灣正在上演的,就是這種人在那里得意到盡歡的時刻!
阿扁這個甲級貧戶出身的“總統(tǒng)”娶媳婦,實在讓人嘆為觀止。不但“總統(tǒng)專機”派上了用場,甚至百萬婚紗、鉆戒、豪華車隊,也都秀了出來,讓人瞠目結舌。
“總統(tǒng)”娶媳婦有豪華轎車
災民迎嬌妻卻搭救生艇
于是,遂出現(xiàn)了這樣的對比:這一邊窮奢極侈,一團歡樂,而另一邊則是豪雨成災,已死了大概20人。
這一邊超級豪華轎車有隨扈保鑣,安安全全地招搖過市,而另外一邊則有人在雨里嫁娶,大家穿著雨靴雨衣,以塑料浮筒為交通工具,在水災里草草了事,而更慘的是有個準新郎提領了30多萬(新臺幣,下同)要去送聘金,別說隨扈了,在治安敗壞的此刻,竟然被搶得精光,這個婚大概也不必結了!
因此,我們的“世紀婚禮”在“世紀豪雨”中堂皇演出,這風聲雨聲實在是對臺灣最大的“祝福”。在這種鮮明的對比里,我們已看到了一種在人性問題上很難見到的特例。那就是在某種極端的情況下,當極度夸張的奢侈到超過人們想象的范圍時,奢侈就不再是奢侈,而成了被人膜拜的神話。過分的惡心已不再是惡心,人們會在震懾里變成屈服。
昔日跋山涉水趕往災區(qū)
現(xiàn)今高高在上不聞不問
以前,不論我們用“專制”或“威權”哪一種稱號,當政者多少還得受到人間義理的約束,他們會有政治壓迫,但在一般事務上,則懂得“當為天下先”的道理,不敢招搖、不敢張狂,尤其是一旦有了天災或人禍,則不論真情或假義,總會在第一或第二時間即有所詢問,或者跋山涉水奔赴前往,這是政治最基本的責任心,而正是有著這樣的責任心,才替今天的人打造出得意盡歡的本錢。
然而到了今天,那種殘余的政治責任感已完全不再有必要。臺灣豪雨成災,死了將近20人,會有“當政者”冒著危險,在第一時間趕往災區(qū)視察、跋山涉水嗎?答案是已不再有。
當臺灣治安日益敗壞,偷搶殺擄四處橫行,我們看到當局表示關心嗎?當然也沒有。最近,100多條溪流成為土石流危險區(qū),許多村落被困受害,甚至引發(fā)示威抗議。但有人關切嗎?當然沒有。在目前這個時代,一切來得疾,忘得快,快速的遺忘,已使得責任政治成了多余。
因此,無能、高高在上的不關心又怎么樣?等到事情過去,提出一些撒錢的計劃,大家不又把傷痛遺忘!
而政治運作得一塌糊涂又怎么樣?過一陣子即把它統(tǒng)統(tǒng)推給反對黨的杯葛,自己的責任不就可以推得干干凈凈?
加稅風暴突顯阿扁無能
議題轉移推個干干凈凈
稍早前阿扁惹出來的加稅風暴已將他無能、無識、無擔當?shù)谋举|盡現(xiàn)無遺,也把他們那種專門找可欺的中產(chǎn)薪資所得者來開刀的“軟土深掘”的心態(tài)盡現(xiàn)無遺。
然而,他們這些人別的不會,玩起手段卻無疑地已愈來愈高明。于是,“財政部”遂選擇性地將一些訊息發(fā)給媒體,宣稱臺灣有多少富人沒有繳稅,于是,經(jīng)過這一輪操作,當局無能的問題在剎那間像突然蒸發(fā)了一樣,臺灣的賦稅似乎只剩下了富人的不納稅問題。
其實,臺灣的財政日益惡化,主要的原因在于“政府”花費的無度,以及過去為了政治利益而動輒減免這兩大因素。他們于是只好把問題動到消費稅頭上;及至手腳被人拆穿,就以富人為題目而大做轉移焦點的文章,但究其實,以富人最低稅賦為例,也只最多征到86億元左右,和財政改善差得十萬八千里。在這種枝微末節(jié)上大做文章,最無能的一轉臉,就變成了好像是最道德的。
在往后的未來,他們雖然可以繼續(xù)得意盡歡,但臺灣的崩壞則毫無疑問地將會繼續(xù)加速,除非人民覺醒,否則即難免更加沉淪。由“世紀婚禮”,我們真正看到的是對臺灣的詛咒!
(原載臺灣《新新聞》,有刪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