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風 雨 田
2004年5月10日,是南疆軍區(qū)某汽車團上校團長王岱第143次率車隊上昆侖的日子。
“143”,這個不起眼的數(shù)字對于數(shù)學家來說意味著簡單和開始,對于手術(shù)醫(yī)生來說意味著成功和收獲,而對于一名擔負喀喇昆侖“生命禁區(qū)”物資運輸?shù)钠噲F團長,則意味著犧牲和奉獻,意味著對生命的無限挑戰(zhàn)。
喀喇昆侖——地處祖國西部邊陲,綿延40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地域,包容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山脈。平均海拔4500米的千年凍土,向任何有著頑強個性的生命禁錮著它冷酷的胸懷。因為高寒缺氧,人跡罕至,自然學家和地理學家將這片偏遠荒蕪的土地劃為“地球第三極”和“生命禁區(qū)”。
王岱——山西代縣人,1982年入伍,從軍22年,從汽車兵到上校團長,他用超乎常人的堅強毅力駕馭“鐵騎”闖昆侖143次,行程總里程300余萬公里,足跡遍布喀喇昆侖邊防及西藏阿里高原所有的邊防哨卡,由他負責的我軍200余萬噸各類物資全部安全地運送到各個雪域邊防哨卡。他的經(jīng)歷使他成為全軍首當其沖的“昆侖第一人”。
初上昆侖第一役
對于許多人來說,上昆侖是冒險者的事兒,而對于軍人,上昆侖則意味著責任,意味著奉獻和某種意義上的征服。
1983年8月,剛?cè)胛椴坏?0個月的王岱第一次跟隨車隊上昆侖。在此前,有一件事讓王岱永遠無法忘懷,同時也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和他同年入伍的一名戰(zhàn)士在高原執(zhí)行任務(wù)中,因為高寒缺氧患發(fā)腦水腫永遠地倒在了喀喇昆侖山上,這給王岱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龈咴褚粔K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透不氣來,一種強烈的戰(zhàn)勝昆侖的愿望撞擊著王岱的雄心和斗志,他接連向團首長申請,要求做一名征服喀喇昆侖的汽車兵。
那天,上昆侖的車隊一大早就上路了,沿著219線向前延伸,目的地是海拔4000多米的西藏阿里。隨著海拔的不斷增高,出現(xiàn)在王岱眼前的是一片白雪皚皚的群山,道路始終是崎嶇不平。車隊剛爬上新藏線上的第一個達坂——庫地達坂(庫地達坂,維吾爾語意為連猴子都爬不上去的雪山),王岱就喘著粗氣,一陣接一陣的頭痛讓他感到頭像要快爆炸一樣,緊接著是胸悶氣短,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王岱以為,上昆侖是一件特男人的事兒。沒上昆侖之前,他聽班長們說過昆侖山被世界自然學家和地理學家稱之為“地球第三極”,但不知道“地球第三極”的險與惡,寒與冷;他還聽班長們說過昆侖山的達坂一座連一座,每座達坂都有九十九道灣,但不知道昆侖山的達坂一座高于一座,一座險于一座。車隊慢悠悠地跑了5天,到達海拔6100米的死人溝時,王岱已被高山缺氧折騰得頭暈?zāi)垦?、四肢無力。班長將一條背包帶使勁地綁在他的頭上時,他卻一下將所吃的食物嘔吐了出來。
(20年后王岱說,那是他闖昆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嘔吐,怪丟人的!)
經(jīng)過整整12天的奔波,王岱終于挺過來了。從昆侖邊防回到LU下的團里,70公斤的身驅(qū)一下減少了10多公斤。盡管身體受到了催殘,但上了一趟昆侖,他的心里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凈化,同時讓他引以為自豪的是,面對人人懼怕的“生命禁區(qū)”,自己是一個勝利者。
生命與死亡的對話
一個人的生命有時會很堅強,堅強得可以驚動整個社會;一個人的生命有時會很偉大,偉大的讓歷史永遠銘記。
但在喀喇昆侖,每一個人的生命都顯得微不足道,更多的時候是人本身覺得自己十分的渺小,因為莽莽昆侖的氣勢壓倒了人的征服欲望。王岱對別人說這番話時,總會露出一臉的正經(jīng)和嚴肅。
其實,無論是資料顯示還是親歷者的傳說,王岱的這番話都是毫不過分的。上過昆侖的人都知道,莽莽橫空,處處充滿了無限險惡,泥石流、洪水、高寒缺氧,這些無法預(yù)測的災(zāi)禍,時時對人的生命構(gòu)成了巨大的威脅。每上一次昆侖,王岱都要進行一次生與死的對話。1992年7月,已上昆侖54次的王岱只身駕駛一輛“東風”運輸車為駐西藏日土部隊運送生活物資。那天出發(fā)前,太陽像一位久別的情人遇到了知己,用她最炙熱的情感將大地烤得停止了呼吸。王岱和駕駛員小王一路不停地向前進發(fā),一上到海拔2000米的高原地區(qū),天氣卻忽冷忽熱。5天后,他們抵達海拔6700米的界山達坂。翻過達坂,他們就可以安全地到達目的地了,正當王岱暗自慶幸時,天空卻突然飄起了大雪,氣溫驟然降至零下30攝氏度,天快黑暗下來,面對昆侖高原變化無常的天氣,王岱想以最快的速度翻過這個多少年來一直令汽車兵們感到頭痛的達坂,可就在這時,車的水箔因為高氣壓太高產(chǎn)生爆裂。
雪下得越來越大,雪花伴著風聲猶如鬼哭狼嚎,使人毛骨悚然。出現(xiàn)這種情是等待風雪停止以后采取自救的辦法度過難關(guān)。由于連續(xù)幾天的奔波,這時王岱的嘴唇已千裂脫水,饑餓和缺氧使他的身體出現(xiàn)嚴重虛脫。
人在逆境時總有一種求生的強烈愿望。饑餓、缺氧、嚴寒、孤獨,在雪域“生命禁區(qū)”的冰冷世界里,王岱在沒有任何食物補充的情況下度過了整整56個小時。當風雪停頓下來時,他的四肢因為寒冷已失去了知覺。
為了完成高原運輸任務(wù),征服雪域昆侖,在生命極限受到最嚴重威脅和挑戰(zhàn)的時候,王岱托著虛弱的身體,在零下30多度的這坂頂上頑強地與死神搏斗著,他拿出工具修復已老化的旱該退役的水箱,然后又砸冰燒水,發(fā)動機器……
兩天之后,奇跡出現(xiàn)了,正當全團官兵以為王岱出現(xiàn)傷亡事故,準備組織營救時,團作戰(zhàn)值班室接到王岱從西藏日土兵站打來的電話。王岱向團里鄭重報告:物資安全送達目的地,人員、車輛無損。
誓和昆侖再戰(zhàn)一百回
有一本書上說,一個人在他有限的一生中若能走一趟喀喇昆侖,那他的生命一定會大放異彩,因為喀喇昆侖是“地球第三極”,是“生命禁區(qū)”,連氧氣都吃不飽的地方,只有探險家們愿意去,可王岱在22年的從軍歲月里卻闖了143次昆侖。
闖昆侖多了,必然要付出——些東西。王岱落下了滿身的傷痕和病痛。勞,使他患上了嚴重的關(guān)節(jié)炎、肩周炎、胄竇炎。
妻子是個憨厚的女人。對他說的最多的也是最直接的一句話是:你上了多少趟昆侖,就欠我多少個牽掛,這輩子你還不完,下輩子繼續(xù)還,
王岱的戰(zhàn)友們也勸他說:“老王,143次,已創(chuàng)下了有史以來闖昆侖次數(shù)最高的記錄,今后就別再闖了?!笨赏踽窙r:“我是一名高原汽車兵,只要有機會,我要和昆侖再戰(zhàn)一百回!”
后記:2004年5月21日,王岱闖完第143次昆侖從高原回到團里,汽車團又一次接到上級要求團隊上昆侖執(zhí)行任務(w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