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生
提到《圣經(jīng)》,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什么貶抑了,大大小小的新華書店里,陳列著各種版本的《圣經(jīng)》,他們或以英文學(xué)習(xí)的材料出現(xiàn),或陳列在世界文庫套書里。但在我的童年印象中,它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它是西方列強毒化和麻痹中國人民反抗意志的工具,西方傳教士大多是反面角色,居心叵測,陰險萬分,欺行霸市,窺視著我國某處的一畝三分地。
有機會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仍然對宗教、教堂和教會沒有好感。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對那些“封建迷信”的東西不以為然。平生第一次去教堂是在巴黎,去參觀巴黎圣母院,是出于對一個外表丑陋心地善良的敲鐘人的敬意。第二次去教堂是梵蒂岡的天主教大教堂。當時,恰逢教皇為呼吁停止巴勒斯坦的紛爭而祈禱,春寒料峭,雪花飄飄,廣場內(nèi)外,黑壓壓的,都是百姓,全神貫注地聽主教在殿堂中呼吁和平與正義的演說。這一刻,我被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感染,不由變得謙恭起來。
之后,是美國的旅館使我對《圣經(jīng)》產(chǎn)生了興趣。在美國,無論旅館等級高低,床頭柜里,總有一本整潔的《圣經(jīng)》,靜靜地躺在抽屜里。在大雪紛紛的日子里,我無處可去,便坐在房間里,翻開《圣經(jīng)》瀏覽,伴隨我的,是那些天籟之聲——房檐上積累著的厚厚的雪花、冰凌發(fā)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忽然感受到,在這間旅館里,在無數(shù)個旅館里,還有多少人,無聲無息地,與我同行,沿著圣潔的文字,抵達古老的箴言。
雖然《圣經(jīng)》的早期章節(jié)已有三千年了,但他仍然一如無言的祖父,用他的背影,默默地,影響著子孫。生活中應(yīng)該充滿理解和寬容,這是善良、美好和神圣的。
與許多歷史書籍一樣,《圣經(jīng)》的開篇,也在企圖回答“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準備到哪里去?”這三個最基本的人生疑問,盡管這些早期的探索不免具有強烈的迷信色彩,或者說,神話色彩,或者說,想像色彩。這種探索的最新形式是用航天飛機,飛上空間站,企圖脫離地球本土,從更高的層次上審視我們自己。
人類追求幸福生活,不過,當幸福終于降臨后,卻又不利于人們的精神健康——幸福生活使人不能居安思危,一味貪圖享樂,為此,人類需要學(xué)會反省自己,所謂“吾日三省吾身”?!妒ソ?jīng)》在評價后人企圖恢復(fù)耶路撒冷的往昔繁華時,已經(jīng)寫下了這樣一段意味深長的忠言——耶路撒冷的好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與其強烈緬懷往昔的光榮歷史,不如更有膽識去開拓未來。
“耶和華在天平上稱了稱你:噢,親愛的,你還不夠分量呢!”我個人最喜歡的,就是這句話。它教導(dǎo)子民要謙虛,學(xué)會審視自己;像獅子一樣勇敢,堅持自己的觀點,又毫無世俗的野心;極大地創(chuàng)造社會財富,又鄙視個人財產(chǎn);富人要有善心,窮人要有耐心。正是這些最基本的約定,養(yǎng)育了歐美世界一代又一代的科學(xué)家、企業(yè)家和政治家,一代又一代的普通勞動者。而那些大大小小的自以為是者,正如書中多處警示的那樣,可以得意一時,最終無不走向毀滅。
時代進步了,人們越來越認識到,上帝也許不重要,但對希望的需求越來越重要。無論《圣經(jīng)》,還是《論語》,還是《所羅門》,所有民族需要一個共識,一個共同的約定,才能乘坐地球之船,在茫茫宇宙中,幸福地航行,幸福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