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迪·C·杰弗科特 阿 銘 譯
不久前,我在跳蚤市場看見一部舊留聲機,有人問賣主:“它還能轉嗎?”
“不能,”他說,“所以才賣得這么便宜。”
“那不過是一件廢品而已?!辟I主走了。
“我看它不是廢品,”我插嘴說,“我倒是看見了可能性。”我當場便買下了它,把它扔在車上運回了家。
我在自己身上尋找可能性已經(jīng)很長時間了。16歲那年,我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右手。我掙扎著讀完了高中,但由于經(jīng)濟困難,無法圓大學夢,我只好開始尋找工作。
我在瑞里斐市滿街轉悠。一位室內裝潢材料店的經(jīng)理望了一眼我的右手說:“你干不了收銀員的工作?!币晃环鬯⒐境邪藢ξ艺f,我的手抓不穩(wěn)梯子。類似的經(jīng)歷不斷重復。
我失望極了。我發(fā)誓,一定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才干,自立自強,一旦成功,定要加倍回報造物主的恩典。有一天,在找工作的途中,我看見一只鴿子在人行道上覓食,每次我一走近它,它便跳開了。我不知不覺地跟著它,走走停停,一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北卡羅來的納州教材發(fā)售中心。進去!尋找新的可能性!我提醒著自己。于是我徑直走進了老板列威先生的辦公室。我大聲告訴他:“先生,我想在您這兒做教材發(fā)售工作。如果您能給我這個機會,我想我一定會成為您這里最好的雇員?!蔽乙恢蓖型壬难劬?,但是,卻一直把右邊袖子藏在衣袋里。
列威先生可能很欣賞我除了右手以外的其他部分。他把我?guī)У郊s翰森先生面前:“把你知道的都教給布蘭迪。”他說。
約翰森先生是一位高級主管,一個好人。在他的教誨下,我很快熟悉了業(yè)務。教師來這里選購教材時,我會迅速了解他們的需求,并能給他們提供準確的信息。在業(yè)余時間,我進行廣泛的閱讀,這樣我就能更好地回答老師們提出的關于這些教材的問題。人們看見我能熟練地運用左手,他們對我殘疾的擔憂也就隨之釋然了。
一天,列威先生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我想把郵購部交給你負責?!彼f。
這一提拔很誘人,但是一想到這是要從一個對我有恩的人———約翰森先生手里搶飯碗,我于心不忍。這里應該還有其他可能性吧?“我感謝你的重用,”我開口了,“我之所以能干得這么好,全靠約翰森先生手把手地教我。他是一個拖家?guī)Э诘娜耍袃蓚€孩子需要撫養(yǎng)。但我是單身漢,如果必須要減一個人的話,我想應該是減我?!?/p>
“但是你到哪里找工作呢?”他問。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充滿信心地說:“有很多事我可以干,”我告訴他,“我會干砌墻造屋這類的活,我想,會有新的可能性的。”
列威先生若有所思地望著我:“我有一些舊房子需要維修,”他說,“讓我們看看你能干點什么。”
從砌墻造屋到安裝管道,我什么都干,他對我的工作非常滿意,于是把房子一棟接一棟地交給我維修。很快,除了幫列威先生干活之外,我還承接了其他一些舊房維修工作。一次,有人要我拆除17間飼養(yǎng)棚,并說我可以留下這些房子的舊木料。那些木料都還可以再用。于是我拿出積蓄,買下了一塊土地,把木料運到那里。每天晚上我就去把釘子一顆顆地從木料上拔下來,后來我在那里建了一批房子,租了出去。
我的生意越來越好,每天忙得暈頭轉向,終于病倒,全身不自覺地抖動。醫(yī)生告誡我說,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必須休息,悠著點,但我仍然從早忙到晚,停不下來,弄得整天疲憊不堪。
一天晚上,我去拜訪一戶剛搬來的人家,發(fā)現(xiàn)他家有一臺舊留聲機。女主人說:“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吧,但它已經(jīng)壞了,你那么忙,不可能有時間修好它的吧?”
“為什么不能呢?”突然,新的可能性又充滿了我的腦袋。從此,我每天晚上忙于修舊留聲機的工作。我感到自己又有了新的靈感,又可以集中精力了,身體抖動的癥狀也隨之而去。我的生活節(jié)奏終于慢了下來,我又發(fā)現(xiàn)一種新的可能性。
我修好了那臺舊留聲機,又找到一臺,就像當年我造房子一樣。但這次我不再催促自己,用自己的速度,做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我漸漸收集到了600架舊留聲機,同時還開始收藏其他廢舊物品:古代鐵器、吸塵器、捕鼠器———你見過玻璃制的捕鼠器嗎?還有舊洗衣機和搓衣板等等。
我在家里用舊留聲機為朋友們播放舊唱片,向他們講述這些機子的來歷。“當我第一眼看到它時,”我指著第一部舊留聲機說,“它看起來完全散了架,而我那時也非常潦倒?!庇谑俏蚁蛩麄冎v述我的故事,我是如何從生活中那些似乎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里去發(fā)現(xiàn)轉變的可能性的。
再后來,我的朋友們商量著舉辦一個展覽,把我的收藏全陳列了出來。這就是現(xiàn)在的美國布蘭迪·C·杰弗科特博物館。
我喜歡到博物館去和來訪的人交談,告訴他們我是如何在不可能中找到可能性的。然后,我會在舊留聲機上放一張舊唱片,放出舊時的歌聲———他們也許將永遠無法聽到的歌聲,如果我沒有在這些舊留聲機上尋找和發(fā)現(xiàn)可能性的話。
文/錢一默摘自《中信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