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虎
結(jié)束了“蜀道之行”,重又坐在都市中那熟悉的燈下,我方明白了閬中的“閬”字后再加上一個“苑”字便成了“神仙居住的地方”;而與“劍門天下險”相對應(yīng)的竟是劍閬那又白又嫩出盡了名的豆腐;更有那竇*山的靈秀與鐵索橫渡的絕活……這莫非就是千里的蜿蜒曲折之后,干百年來的車轔馬蕭硝煙散盡余下的“蜀道”?我數(shù)天來粗淺的游歷是無論如何也發(fā)不出李白那“噫吁唏!”的驚嘆,蜀道以及蜀道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故事,似乎僅屬于過往……
飄著酸香的閬中
屬于閬中的這段嘉陵江,清透得令看慣了重慶段渾濁遲暮的我竟遲遲不敢相認(rèn)。船家搖著依呀作響如搖籃曲般的櫓載著將信將疑的我在不經(jīng)意間便抵了岸,舉目之下竟無一棟高樓,遍是連成了片的老式平房,方知已到了閬中古城。
這兒像是將老北京的胡同四四方方地切了一大塊給端端地搬了來,街巷井字排列,東西南北四條主要街貫通古城,雖無四合院的雍容大度,但瞧瞧門前挑著的紅燈籠,院內(nèi)天井中的花鳥藤蘿,門楣窗欞上繁麗的雕飾倒也透出小家碧玉般的可人。
張桓候祠、川北貢院、古城樓等就隱在那一條條巷中,與閬中相關(guān)的歷史太豐富了,從忠勇的張飛到風(fēng)塵三俠金名將張憲再到“蜀中花木蘭”韓娥……似乎隨便朝哪兒一指,便可說出一大段足能聽得我七葷八素如墜云霧的掌故來,再仔細(xì)瞧這街上的行人一個個神閑氣定,悠閑自得,莫不是這古代布景中的群眾演員吧?
行得久了才感到總有股淡淡裊裊地氣味在跟隨著我,在我斷定了是“醋”之后發(fā)現(xiàn)好些住戶的門口掛著大牌匾,上書“百年老醋、保寧”的大字,原來鼎鼎大名的保寧醋便是在這鎮(zhèn)上出的。一些個燕子輕快地自身邊掠過飛入牌匾下的巢里,它們也愛上了這醋的香氣吧。城因醋出名,這醋也令這古街的街頭巷尾永遠(yuǎn)這么散發(fā)著那略帶甜味的淡淡而悠遠(yuǎn)的醋香……
劍門豆腐與劍門關(guān)
能把豆腐做到白如玉、嫩如脂的極致恐怕惟有劍門了,長長一條街都只賣豆腐宴的盛況恐怕也惟有劍門了。翻開菜譜,什么奔山豆腐、麻婆豆腐、懷胎豆腐、清水豆腐花樣百出,信手點上兩三樣邊看邊吃,一頓下來直納悶雞鴨魚肉有甚好味之有。
踏上劍門關(guān)時心神不禁一凜,“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雄關(guān)古道竟已被我這后世小子輕松地登了上來。城垛上依舊旌旗獵獵,但已不會再有枕戈待旦的夜晚與鐵馬號角的烽煙,這座川陜要道上的第一險關(guān)已承載經(jīng)受了太多的血肉戰(zhàn)亂與遍野哀鴻,它,也該歇息了吧。
另值得一提的便是劍閣附近蜀陜古道上的“翠云廊”,相傳三國時張飛曾率軍在這驛道兩邊遍栽松柏,故又稱“張飛柏”。蒼翠的參天柏樹古意盎然卻無龍鐘老態(tài),葉冠婆娑灑開如華蓋巨傘組成了這翠云般的長廊。行走此間,古時的濃陰與今日的路人和諧地相互溶入了彼此,耳畔似乎響起了遙遠(yuǎn)的童謠;翠云廊,蒼煙爐,三百里程十萬樹……
李白故里與竇圃山
遍尋之下方知江油古鎮(zhèn)竟已被全部拆除了!取而代之的當(dāng)然是一棟棟林立的高樓,又一座新城仿佛一夜間便拔地而起,但這還是我夢里的江油嗎?
走到新修的水泥公路的盡頭便是太白祠,門可羅雀,里邊詳盡地介紹了這位“詩仙”的生平事跡與部分詩作,整座三進(jìn)的院落只有我一人信步閑庭,后人怎會忽略了這位白發(fā)千丈斗酒百篇的大詩人,或許是李白的一生太過傳奇而使得他更顯遙陌,連李白的死不也是因酒后邀月墜湖嗎,于是那個傳奇的一個完善浪漫的句號便隨著水中漣漪的蕩遠(yuǎn)而漸漸消逝了。
少年李白在游罷竇*山后曾留有“樵夫與耕者,出入畫屏中”的詩句,這“畫屏”二字便成了竇*山永遠(yuǎn)最好的梗概。
沿林木蔥蘢的山徑而上仿佛正緩緩展開一幅山水長卷,“蜀山多靈秀”,眼下這山定也在此列吧。三座拔地兀起的石峰硬是矗立在山巔,彼此品字形緊挨著卻又毫不沾邊,最后還是人利害,硬是給每座峰頂都修了座廟,還在每山間連上了鐵索鏈以通往返,表演者在鐵鏈上如履平地,做著各種驚險動作,他們可是每半小時便得如此“表演”一回呢!
山風(fēng)習(xí)習(xí)后泛起一陣輕松的松濤,一把竹涼椅,一杯蓋碗茶,在和煦的陽光下,我放縱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