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德
進入春運第三天,客源猛增,機智靚麗的長途客車的女車主兼售票員元玉琴喜上眉梢。
這天下午三時許,元玉琴的客車按時開出省城的汽車站,踏上了返回濮陽的歸程。車過黃河大橋不遠,元玉琴發(fā)現(xiàn)路邊有幾個等車的旅客,便停車招呼他們上車,當最后一個三十左右、穿著有些邋遢的男子走到她面前時,她不由愣了一下。因為她發(fā)現(xiàn)這男子右臉上有一條兩寸多長的疤痕,咋看都像是濮陽郊區(qū)有名的打架大王、后又在汽車上劫錢的“刀疤臉”房大海,聽說他被公安局抓進去了,咋這么快就出來了?
一見刀疤臉上車,元玉琴心里頓時緊張起來。因為前幾天公安部門才給他們開過春運安全會議,領(lǐng)導(dǎo)特別指出,春運期間既是客運的黃金階段,又是盜賊、劫匪活動猖獗之時,千萬要保證旅客人身財產(chǎn)的安全。今天刀疤臉肯定是來者不善,必須設(shè)法阻止他在車上作案。好在元玉琴認識刀疤臉,刀疤臉不認識她,她可以對其早作預(yù)防。
怎樣才能阻止刀疤臉作案呢?元玉琴想打電話報警,可同在車上,距刀疤臉又那么近,一報警他肯定能聽到,再說他不作案自己也沒有報警理由。她想找個事由把刀疤臉趕下車去,可又找不到這樣的理由……正在她絞盡腦汁,無計可使時,猛地發(fā)現(xiàn)前邊又有幾個等車的男子,她兩眼一亮,計上心來。
車停穩(wěn)后,那幾個男子依次走上車來,當最后一個穿著講究、夾公文包的高個男子上車后,她盯著那男子看了一下,突然對他說道:“哎,這不是公安局的張警官嗎,你到這出差來了?來,快坐……”元玉琴邊說,邊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他。
那高個男子聞言先是一愣,但瞬間又恢復(fù)了常態(tài),他知道售票員認錯了人,錯把自己當成了認識的警察,并主動給讓座位,自己既受人尊重,又有座位可坐,何樂而不為呢?于是便朝她笑笑,點頭默認了。
就在元玉琴高聲與“張警官”說話的同時,她朝“刀疤臉”掃了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說:看到了吧,車上上來一個警察,你只要敢動窩,就有人治你的事。此時,她發(fā)現(xiàn)刀疤臉也朝張警官瞅了一眼,這說明信號已經(jīng)傳送到了。
元玉琴完成自己的杰作后,高懸的心才慢慢回落下來,誰知她剛松口氣,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就發(fā)生了:只見“張警官”站起身子,“嗖”地一下躥到司機身邊,猛地拔出一把匕首,頂住了司機的后腰,邊頂邊惡狠狠地說:“放老實點,把車開慢些,不然就要你的命?!睅缀跖c此同時,和“張警官”一塊上車的四個青年,也紛紛亮出匕首,兇神惡煞般對乘客吆喝起來:“快,把錢全掏出來……”
元玉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只好乖乖地把賣票的錢全給了他們。這時有兩個氣不過的中年男子護住小包欲和他們搏斗,窮兇極惡的歹徒用匕首頂住了他們的胸部……眼瞅一場血案就要發(fā)生。在這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鍵時刻,刀疤臉站了起來,勸那兩個男子說:“老兄,出門在外,安全第一。錢是王八蛋,沒了再去賺,不要為了錢把老本丟了,還是想開點把錢給他們吧!”兩男子見再不交,匕首就要捅進肉里去了,只好聽了刀疤臉的勸解,把包給了他們。
經(jīng)刀疤臉這一“動員”,歹徒們劫錢更順利了。
元玉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想用來震懾刀疤臉的“張警官”會是劫匪,更想不到他與刀疤臉還是一伙的,看著他們一唱一和,軟硬兼施,配合默契的樣子,元玉琴的肺都要氣炸了。
果然,歹徒們走到刀疤臉身邊時,朝他友好地笑笑,沒有劫他的錢。刀疤臉也對他們笑笑,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精裝“紅旗渠”,遞給他們一人一支,接著又取出打火機給他們點上。
稍頃,歹徒搶劫完畢,“張警官”讓司機將車停在一片小樹林邊,下車后乘上一輛停在路邊的面的,飛速離去。刀疤臉尾隨其后,也要下車時,不料被看到元玉琴暗示的司機關(guān)在了車上。司機快速啟動汽車,開足馬力向路邊的一個派出所奔去。
車到派出所,司機“吱”的來個急剎車,車上不少站著的乘客都被慣性帶著向前倒去,刀疤臉也被摔倒在地,他還未站起身時,司機已跳下汽車,沖進了派出所的值班室。片刻,民警們拿著武器沖上車來,將刀疤臉扭進了值班室。隨后又逐個向被劫乘客了解情況。
一會兒,一輛警車載著幾位警察、鳴著警笛沖出了派出所。又隔了一會兒,一個警察和刀疤臉并排走出了值班室。大伙見狀都愣住了。正在大家納悶不解時,警察說話了:“大家誤會了,這位同志不是歹徒的同伙,他是省里晨報的記者……”
“什么,他是記者?不可能,”不容警察說完,元玉琴便截斷他的話說,“他是劫匪,一上車我就認出他了。”
刀疤臉見元玉琴不信,對她笑笑說:“售票員同志,你認錯人了,我確實是記者,不是你所說的那個壞蛋?!?/p>
“不是壞蛋?不是壞蛋你為什么幫劫匪說話?而且你臉上的那塊刀疤就是壞蛋的證據(jù)?!痹袂倥豢啥舻爻庳熣f。
一提臉上那塊刀疤,刀疤臉的臉色立刻變得沉重起來,他指著那塊疤,變聲說:“你們不知道,就是因為它,我吳軍才站出來幫劫匪說話的?!?/p>
大家聽后都愣住了,吳軍見大伙兒驚異不解,嘆口氣,講出了事情的原委。
兩年前,吳軍乘長途汽車到湯陰采訪時,遇到劫匪搶劫,血氣方剛的他與三名劫匪搏斗起來,一些乘客也加入了搏斗。搏斗中,劫匪用匕首刺死一人,刺傷多人,吳軍臉上那塊疤就是那時留下的……慘痛的教訓(xùn)使吳軍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生命是最寶貴的,見義勇為不該以犧牲生命為代價……
這次吳軍奉命化裝到車上采訪,又恰遇劫匪,為避免兩年前的血案重演,他才挺身站起,阻止兩男子反抗。他的舉動雖說遭到了大伙的誤解,但也取得了劫匪的好感,使他有機會在給劫匪點煙的時候,用微型數(shù)碼相機拍下了他們的尊容。送劫匪下車時,又拍下了其背影。他本想下車拍他們的面的車,不曾想被司機卡在了車上
吳軍頓了一下,隨后又說:“現(xiàn)在警察們帶上印好的歹徒相片,正在追捕,他們相信時間不長就會將歹徒抓獲……
元玉琴聽到這里,悔得滿臉通紅,她走上前去緊緊拉住吳軍的手,說:“記者同志,對不起,都怪我不好,認錯了人?!?/p>
吳軍聽后,風趣地笑笑說:“沒關(guān)系,這種誤會對我來說已不是第一次了,不過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為什么?”大伙不解。
“因為再過兩天,我就要去上海整容了。再不整,老婆就要跟我鬧離婚了……”
“啊,原來是這樣……”凝固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責編方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