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 旦
芒種和李玫從小就在一起玩,他倆都是機床廠的職工子弟。他們的父母全是同事,最早的時候兩家還是門對門。芒種和李玫一起上廠里的子弟小學、初中和高中,然后雙雙考上了本地的同一所大學。畢業(yè)后,他倆又相約著選擇了相隔不遠的兩家單位。
芒種和李玫打小就好。
5歲的時候,他倆和別的小朋友玩過家家的游戲,只有他倆扮演的“爸爸”和“媽媽”最像模像樣了。芒種騎著“竹馬自行車”上班下班,李玫乖乖地在“家”,用小碗小鍋鏟炒著樹葉做的菜和飯。對了,有時如果抱了洋娃娃出來,他們還得負責給“洋娃娃女兒”喂藥打針。
9歲的時候,他倆讀小學三年級,是同桌。班上有調(diào)皮的男孩在走廓里大喊他們是“小兩口”,羞得李玫差點哭了出來。芒種沖上去就和那男孩子打了一架,因此還被請了家長。
14歲那年盛夏,李玫生日,芒種送了她一個漂亮的日記本,還是帶鎖的。這在當時可是個新奇的東西,李玫知道那是芒種特地央求他廣州的姑姑帶回來的。李玫打開日記本,想了好久才寫下一句話:“今天他送我這個漂亮的日記本。我竟然忘了說謝謝?!?/p>
17歲倆人分別讀文理科,很少交談,但一直在互相關(guān)注著成績。高考前夕,芒種在李玫書里夾了張小紙條,約她晚自習后在廠區(qū)后院的小公園里見面。李玫去了,穿了自己最喜歡的潔白連衣裙。芒種說:“和我考一個大學吧?!崩蠲导t了臉,卻點了點頭。
大學時光是快樂的,戀愛的滋味妙不可言。芒種和李玫愛得既激情四溢,又細水長流。但他倆再好,卻從沒有牽著手一塊兒回家。
因為雙方的家長在很久以前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那時芒種和李玫才剛剛讀高中,機床廠進行了一次副廠長競選,結(jié)果李玫的父親落選了。選舉嘛,總得有人上去有人下來,也沒有啥??墒怯腥烁嬖V李玫的父親,有人向工會寫了匿名信,舉報他老是請客吃飯。李玫的父親一想,還會有誰呢?肯定是芒種的父親。當然他也沒明說,兩人的關(guān)系就這樣僵了起來,見面不說話。
這一點多少影響了李玫和芒種的關(guān)系。他們擁在一起吻了,說了很多海誓山盟的話,可是他們就是沒有在父母面前表現(xiàn)他們的親密。
他們覺得應(yīng)該告訴父母他們的關(guān)系,因為他們想結(jié)婚了。這一天,李玫對父親說起了芒種,當然她說得小心翼翼。父親聽了說,芒種那孩子沒得說,可是我一想著他爸,心里就惡心。李玫說,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是芒種爸寫的信呢?父親說,那你說是誰呢?李玫也說上來。父親說,我不許你和芒種談戀愛!感覺有些認賊作父。
李玫就不再說了,她不想讓父親不高興。她問芒種怎么辦,芒種說,有辦法的。芒種說,古代有個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好上了,他們就私奔了,私奔當然沒有帶錢了。卓文君的父親不同意,她的父親是個財主,他一分錢也不給他們。他們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開了小酒館。人們就議論起來,大財主的女兒竟然賣酒。事情一下就傳到了財主耳朵里,大財主丟不起這個面子,就給了他們很多錢,他們就過上了好日子。李玫說,難道你要我們一起私奔?芒種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我們會有辦法的。李玫看著芒種胸有成竹的樣子,樂了。
那時候正是夏天。芒種去了美容中心,他請別人在他的手臂上刺字,刺什么字?他要刺,李玫,我愛你。這活兒不難,美容師只用了一個小時就刺好了。美容師說,先生,你要是追不到這個李玫,我們可不負責的,因為這字是褪不了的。芒種說,你放心。
芒種走在街上,許多人看著他,覺得很奇怪。當然他回到機床廠,就更引得人們圍著他看,說,芒種這小子真夠勇敢的。說,也不知道人家李玫愛不愛他。說,要是人家不愛他,哪多沒意思啊。
不過人們馬上就不這樣議論了,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李玫和芒種走在一起,很快樂的樣子。他們的擔心是多余的。
人們就對李玫的父親說,你看,芒種這孩子多好啊。說,你看,李玫多喜歡芒種啊。李玫的父親開始不做聲,后來,他就說話了,說,是啊,芒種還真的是不錯。
這樣他們的事就成了。結(jié)婚那天,芒種的父親當著大家的面對李玫的父親說,親家啊,那封匿名信真的就是我寫的。李玫的父親說,今天是孩子大喜的日子,提那陳年舊事干啥呢?
用計要點:
苦肉計本義是利用人們的一種普遍存在的心理,就是人們都不愿意自己傷害自己,如果說所受之傷是別人所傷,這肯定是真的。其實,自害是真,他害是假。這是一種特殊的離間方法。
本文的“苦肉”并不是說芒種在手臂上刺字,而是通過刺字讓人們看到他愛李玫的事實,從而讓李玫的父親承認他們的關(guān)系。說到底,苦的不是肉,而是李玫父親的顏面。這樣,他們從司馬相如那里學會了此計的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