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麟
散文詩優(yōu)雅、灑脫、奔放與浪漫,是現(xiàn)實之外最抒情的文字。
生命的浮雕
在青磚鋪格的書頁上,寫一個赤誠的漢字:根!
喧囂的都市、葳蕤的草木,還有人海里浮萍一樣的我們,似乎部與眼前這棵褪盡了生命原色的殘根有某些聯(lián)系——
切開巨大的根系,虬枝交錯的景象,仿佛誰粗礪的手指、負重的肩胛、彎駝的腰背……這樣隱忍生活背后的赤貧與艱辛,堅持心靈深處的渴望與奮爭,或許只是為了擎舉一棵參天大樹!
青枝綠葉、紅花香果,哪怕再小的一枚葉片,都是根最生動的希冀啊!
在這座幾乎見不到土質(zhì)的城市,一尊生命的浮雕,讓我懷想躬耕農(nóng)田的父老,懷想操勞一生的爹娘,懷想窖在泥土深處的真情……
歲月深了,青苔厚了,靈魂丟了,我們要尋根了!
如花的讖語
長年靜寂的禪房,因幾樹春花,驟然間有了許許生機。連不知年份的木椽青瓦,似乎也多了幾分別樣的情致。
連日的沙塵暴,讓塞北愈發(fā)顯得荒涼。在這朝覲的路上,我寂寥的心也被眼前錦簇的花團點染得亮堂起來。
陰冷的日子,困頓的境地,人就像返青的候鳥,渴望妙手回春——于是便踽踽獨行,尋找心靈的綠洲!
此刻,這滿庭芳菲,仿佛奉了誰的旨意,在千年佛窟的門扉搖枝,迎候一路風(fēng)塵的浪子。
大佛不語,可我已讀到它如花的讖語。
土里的花瓣
村莊,在她們土氣的乳名里,一聲聲溫馨起來;故鄉(xiāng),在她們羞怯的目光中,一圈圈清亮起來;日子,在她們勤快的手腳下,一拃拃嫩泛起來——哦,山妹子,咱山里人的小喜鵲!
這些土里的花瓣,在鄉(xiāng)間的土坎、柴垛、山峁、崖洼……旺旺實實地開著;也在父母的心尖兒上悄悄地藏著,長著……
回眸歲月,她們是我淳樸的姐妹呀!長大后她們或許還有人像我的母親一樣,留守鄉(xiāng)土,操守鄉(xiāng)音,用一把炊煙的尺子,丈量各自幸?;虿恍业囊簧?
今夜,在樓林里懷鄉(xiāng)思親,眼前又浮現(xiàn)出她們野菊般爛漫的笑臉,耳畔也仿佛傳來一陣親親的童謠:
“房檐水,打線線,我是我媽的乖蛋蛋;
房檐水,打線線,我是土里的花瓣瓣……”
光陰的故事
猛然間伸過來一只腳,只輕輕的一腳,就將猝不及防的我踢進童年,踢進這一片柔軟且金黃的陽光……
溪邊的草開始起身,給牛背換上油亮的毛色,惹得風(fēng)兒來回摩挲著愛不釋手;
水啥時候也不安分了,偷偷梳開綠綠的小辮兒,在村姑洗衣的棰拍聲里扭動腰肢,讓上河幾只低旋的白白的野鳥不肯歇腳!
三兩牧童就這么瘋玩:在午后溫濕的灘地打滾,在牛尾搖晃的鄉(xiāng)場追逐,并呼朋引伴硬要扒掉晚春還厚捂著的外套……
這時節(jié),天地間驀地就多了些妙不可言的景象:仿佛一知羞的大姑娘,渾身上下變得鼓囊囊的。
可這些傻小子才不想那么多,光著腚照樣跑得屁顛屁顛的,又怎么藏得住快樂和憂傷!
畫外,誰粗著嗓唱一曲光陰的故事,竟唱得熱淚盈眶……
白麟本名周擁軍,1967年出生于寶雞太白縣,著有散文詩、詩合集《風(fēng)中的獨葉草》,陜西省作協(xié)會員,現(xiàn)任寶雞日報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