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劍敏
我國政壇上有這樣一句經(jīng)典的政治名言,說是“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它的廣為人知是因為西漢初韓信的下場,而它的出典則是春秋末吳國大臣范蠡和文種的結(jié)局寫照。
范蠡、文種是一對最佳的政治搭檔,都是純粹老練的政治家,智慧、見解、謀略、手段、行為等各方面的表現(xiàn),在那個時代均屬佼佼者。假如沒他二人,恐怕越國早就亡了,不會再有勾踐的第二次政治生命,更不會有后來越國的霸業(yè)。
當年,吳王夫差為祖父闔閭報仇,頃其全國兵力,撲向越國。面對敵強我弱的形勢,范蠡提出收兵堅守,以疲敵師;文種認為不如卑詞請和,以求后圖;然勾踐仗著以前勝利的感覺,仗著血氣之勇,排斥了兩人的意見,強行會戰(zhàn),結(jié)果全線崩潰,越國危在旦夕。
越國將亡,勾踐將成亡國之君,是文種站出來,用賄賂吳大臣伯否的計策,改變了越國的命運。亡國是避免了,但對方的條件是恥辱的:越降為吳的屬國,勾踐入?yún)欠?。還是文種用歷史上以屈求伸的事例,開導君主,幫他建立了長期蟄伏以待否極泰來的心理。與文種相配合,范蠡營造了群臣效忠的氣氛,使君主免除了后顧之憂,看到了希望之星。
誰來守國?誰隨君主而行?范蠡、文種作了分工。
文種愿意守國,說:
“治理國家,管理百姓,范蠡不如我;與君周旋,隨機應變,我不如范蠡?!?/p>
范蠡愿意隨行,說:
“文種已安排妥當,他掌管國事,可使耕戰(zhàn)足備,百姓親睦。至于輔危主,忍垢辱,去了還能返回,與君復仇,我不敢辭。”
文種在國內(nèi),把一切調(diào)理得井然有序,使越國在漸漸地復蘇。
范蠡隨勾踐入?yún)欠?,拒絕了吳王的招用,和君主同勞,為君主分憂,替君主設(shè)計了行之有效的返國方案。
勾踐回國,以文種理國政,以范蠡治軍隊,用這超群絕倫的雙翼托起越國,向自己的目標飛去。
針對吳強越弱,吳榮越辱的格局,文種向君主獻上了破吳七術(shù):一是捐貨幣以悅其君臣;二是貴買糧草以虛其積聚;三是送美女以惑其心志;四是送巧工良材使作宮室以罄其財;五是賄佞臣以亂其謀;六是促使諫臣自殺以削其輔;七是積財練兵以待其弊。文種這七術(shù),對準了吳國的國情,特點是:全面,迂回,狠辣,以虛掩實,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當范蠡按著文種的第三術(shù),把大美女西施、鄭旦送到吳宮時,看見夫差一副色迷的嘴臉,面前華麗巍峨的宮殿,在他腦海中化作了麋鹿走奔蒿草叢生的景象。
輔君有道,治國有方,克敵有術(shù),一個范蠡,一個文種,把弄得幾乎不成人樣的勾踐恢復成雄心壯志的君主,使凋零敗落的越國恢復了勃勃的生機。二十年后,越國滅了吳國,當過奴隸的勾踐成了天下的霸主。
范蠡有大功,文種有大功,可大功不酬,大德不報。勾踐不但不報,反而疑忌起他們,嘴上不說,心里開始盤算起來。
懂得政治原理的范蠡看出跡象,說要走了,不顧勾踐的“懇切”挽留,乘著一條扁舟走了。他涉三江,入五湖,泛大海,改名鴟夷子皮,去齊當了上卿,最后覺得當官實在沒有意思,去陶山做了隱士,放養(yǎng)五畜,生息,致利,獲得千金,成了富翁,自號陶朱公。后來流傳的《致富奇書》,有人說是他所作。
文種沒走,范蠡勸他走也沒走,他還對勾踐抱著希望,幻想既然能共患難,那必能同富貴。勾踐來看他,說是用了你七術(shù)中的三術(shù)就滅了吳國,那你剩下的四術(shù)將派何用處?說完扔下了伍子胥自殺用過的屬鏤劍,出門去了。
文種到這時方才明白老友范蠡留下的話,仰天長嘆自己愚不可及;把劍橫向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