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 虹
張三從鎮(zhèn)計生辦調到政府辦工作已有半年。來客接待是他的主要任務,吃飯喝酒也就成了他的主要工作。喝酒當然得喝好酒,好酒里自然會有獎品,有的是五元錢現(xiàn)金,順手往口袋里一放,花了也就花了。不知怎的,后來就變成了打火機。中午兩到三瓶就有兩到三個,晚上消閑一般四到五瓶就是四、五個。把口袋塞得滿滿地,晚上回家往抽屜里一放,幾天就是滿滿一抽屜,一而再再而三,一個月就是一鴨梨箱子,半年就堆了半屋子。
有一天妻子說,這玩藝兒在屋里放多了怕不安全。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到了該處理的時候了。
怎么處理卻成了難題,送人吧于心不忍,去賣吧這今天幾個明天幾個、長一個短一個、圓一個方一個的也沒個賣相。兩口子思前想后商量來商量去,怎么也想不出好辦法來。要不去找門口商店的老張,興許他能幫個忙,妻子說。對呀,張三一拍腦殼,真笨呀,我怎么就沒想到他呢,上次給胡鎮(zhèn)長送禮,不是一次就買了五六百塊錢的東西嗎,這順帶幫點小忙應該沒問題的。夫妻二人于是就合并同類項,長的短的,紅的白的,方的圓的,一箱又一箱整整六大箱共裝了一千五百三十個。妻子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帶表揚地說,真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哪,這今天幾個明天幾個,積少成多嘛。張三就多少有些得意,是吧,就算五毛錢一個,也有七八百塊呢。
當天晚上,張三來到張師傅的店子里,寒喧幾句之后,張三直接說明來意,張師傅欣然應允,并一再請張三今后多照顧生意,今后辦公室買煙啦茶葉啦可以在我這里記帳好吧。沒問題沒問題,張三猛然想起來自己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優(yōu)勢,真是庸人自惱,虧得自己還在家里想破腦殼,一時間他不禁顯得豁然開朗了。
半個月后,政府里是今天開會明天來客,張三就一連在張師傅店子里拿了十五條紅金龍香煙,只是打火機還沒賣一個。不是別的,買打火機的人都習慣買一次性的塑料打火機,因為它透明,買的人可以揀氣滿的挑,這鐵玩藝兒一是擔心不經(jīng)打,二是放口袋里沉甸甸的不習慣,張師傅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唉呀,那就便宜點賣了吧,零的也只賣五毛算啦,至于你的名下就傘把掛壺——有情在后吧??吹贸鰪埲且荒樀牟桓吲d。
又過了個把月,張三盼呀盼,沒盼到打火機賣完,卻盼來了政府機關機構改革,除黨政班子成員外,其他工作人員一律實行競爭上崗。首先是競選各大辦的主任,自然還輪不到張三。然后是各大辦由主任提名實行優(yōu)化組合,張三就成了五個掉崗的人之一。后來幸虧還是胡鎮(zhèn)長提名,說張三搞生活接待還有一套,就讓他去承包機關食堂吧。這樣張三就干起了他的“老本行”,當起了專職食堂經(jīng)理。當了老板的張三,生怕沒生意,那樣不但沒收入,就連承包費都會成問題。要說最大的變化就是開酒瓶了,現(xiàn)在是生怕客人瓶子開少了,也嫌瓶子里實惠太少了,否則那吸引力會更大,酒就會喝得更多。他甚至還動過給酒廠老總寫信的念頭,一是建議取消放打火機的做法,因為已經(jīng)開始有人在嘀嘀咕咕了;二是最好恢復放現(xiàn)金,而且要放成十元的,沒準銷量會成倍上升呢。
張三接手食堂的第七天,張師傅就給張三把打火機退來了,一個沒賣。張三這回心情倒很平靜,因為自打接手食堂來,自己沒去張師傅店子里買一包煙,主要原因是張師傅店子里的香煙比批發(fā)部里每條要高五塊多,每天光煙錢就能節(jié)約一二十元。況且辦公室里至今還欠著張師傅幾千塊錢的煙錢呢,這年頭誰會給你幫白忙呢。
第二天,機關食堂門口貼了張醒目的告示:感謝各位光臨,從今天開始,凡在本食堂就餐者,免費贈送精美打火機一只,贈完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