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 原
十多年前,寫了一篇短文:《不似真實,勝似真實》。事隔十來年,又想到這個問題。禿子做和尚——現(xiàn)成頭腦,從這舊文抄錄幾段,偷懶,說我在“炒冷飯”,我也可以強辯:揚州炒飯,不是也很好吃嗎?一笑。
“記得二十年前,柳成蔭(注:無錫惠山泥人研究所工藝美術師)曾做了個小李逵送我,這個小小泥塑只有拇指那么大,但看來卻軒宇非凡,神氣逼人!許多畫家為它喝彩,紛紛向他索取,以致不惜用自己的作品與他交換。為啥許多畫家喜歡這個小李逵呢?看來是作者為了充分表達李逵的個性,運用了夸張、變形的手法,達到了完滿的效果,因此引起大家的興味!為什么在美術作品上(尤其在工藝美術作品上)人們喜歡夸張、變形的,而不大喜歡完完全全真實的作品呢?尤其是孩子們,特別喜歡‘夸張、‘變形了的人——孫悟空、豬八戒等?!?/p>
“把大的縮小為小汽車、小輪船的東西,嚴格說來,稱它為‘模型或許比較確當些,如同西藥房櫥窗里,陳列的那些死的公雞、小鳥、兔子一樣,完全是真的,這恐怕不能稱為‘玩具,只能稱為‘標本。在這方面,我們的老祖宗理解運用得較好。在文字的起源上,老祖宗似乎是位高超的工藝美術家。他把自然界的山、水、木、石、日、月、魚、牛等,通過他們的極為簡練的手法——變形、夸張,而達到形象突出,肯定可信的效果。老祖宗似乎是沿著這個手法,來搞文學藝術的。如詩歌中的描寫可以寫出‘白發(fā)三千丈、‘黃河之水天上來。如小說中描寫,可以寫出:‘頭如笆斗,眼如銅鈴,‘上天入地,飛檐走壁。寫張飛可以喝斷霸陵橋,能使水倒流來顯示他的威力;寫武松飲酒十八碗,而后打死猛虎來顯示他的神勇;寫竇娥問斬,可使六月降雪,斬后滿腔熱血噴上白練,來顯示她被冤屈的倔強反抗形象。如戲曲中人物可以勾臉掛須,撲跳翻騰,鞭作馬,槳作舟,景可道出,門可抓出。做配鑼鼓,唱配絲竹。尤其是京戲中帝王將相的胡須,如同一塊搓衣板。但是為了內容需要,為了表現(xiàn)氣度,可把胡須加長到罕見的程度。如果真實的胡須,半尺來長,觀眾定不同意,這不是關公,而是崇公道?!?/p>
冷飯炒多了,就此打住。這個美女,是我設計的,頭小,身也拉長,顯得苗條,見者也不怪,你看如何?
書屋2001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