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理

幾十年來，經(jīng)過史老先生親自鑒定過的各類文物，不下百萬件。他有一個原則，每當發(fā)現(xiàn)珍貴的文物，總是要想辦法歸到中國歷史博物館。

動員馮先生將民國建國紀念墨獻給國家

2000年“五一”節(jié)期間，史老應邀前往浙江省普陀山，途經(jīng)舟山市時，在市內(nèi)參觀觀海堂藝術(shù)館，偶然發(fā)現(xiàn)一塊《中華民國建國紀念墨》，長12.8厘米，寬4厘米，厚1.6厘米，重110克。正面上端圖案是五色國旗和五星軍旗交叉，中端有隸書“紀念墨”三個字，下端有“胡越一家，開我民國，文德武功，造此幸福”16個字。背面上端一古裝武士立于陽光普照下的地球，以示捍衛(wèi)國家獨立，中華民族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下端長方格內(nèi)有隸 書“大漢興奮，云龍鳳虎，神人攸贊，統(tǒng)一寰宇”，下有長方“蒼佩寶”篆文小印。蒼佩寶是制墨名家徽州胡開文的標記。墨側(cè)一面隱約有楷書“徽州休城胡開文按易水法制”12字，另側(cè)楷書“中華民國元年”六字，故此墨為中華民國建國紀念墨。

史老看后，認為這是一塊非常有紀念意義的墨，應該由國家保存，以便展出。于是，他向主人馮中干先生說明在中國歷史博物館的中國通史陳列中，辛亥革命是重點，此墨展出很有意義。史老建議他捐獻給中國歷史博物館。觀海堂主馮先生是舟山市一位較為有名的收藏家，聽史先生這么一介紹，當即接受了史老的建議，并請史老先生轉(zhuǎn) 交歷博。史老回到北京后，不僅代以轉(zhuǎn)交，并親自在《中國文物報》上撰文以表彰馮先生的愛國精神。

說什么也要中國歷史博物館把成吉思金牌買下來

史老不論走到哪里，總要擠時間逛逛文物商店、古董鋪或舊貨市場。一日，史老在河北省大城縣文物商店發(fā)現(xiàn)“成吉思皇帝圣旨金牌”。根據(jù)目前所掌握的材料，關(guān)于成吉思(或成吉思汗)的文物，國內(nèi)甚少發(fā)現(xiàn)，尤其是同他直接有關(guān)的文物，只知幾十年前在熱河省某地出土過圣旨牌一件，日后流失到日本。這件圣旨牌，經(jīng)史老仔細鑒定，大為驚喜，認為是一件國內(nèi)僅存的成吉思文物，極其珍貴，可謂是空前的發(fā)現(xiàn)。過去史學界、文物界一直尋找成吉思汗的實物，就是找不到，今天終于見到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怎能不讓史老喜出望外呢！

史老先生高興地說：“我的老師張星先生譯《馬可波羅游記》卷一(1929年9月，燕京大學圖書館印)記載成吉思汗授馬可波羅兄弟二人金牌，求羅馬教皇送耶穌信徒一百人來，須精七藝，善辭藻，能答辯如流者。有亨利玉爾注文附圖，繪兄弟二人接受金牌情形，圖中金牌與本文所述圣旨牌相似，真巧合也?！?/p>

但是，有些專家認為金牌是假的。史老堅持自己的多方考證，認為絕對是真的，并千方百計說服中國歷史博物館買下來。為此事，他還找到了國家文物局領(lǐng)導，詳細說明情況。得到國家文物局領(lǐng)導的支持。最后，歷博終于買了下來。

這件國內(nèi)僅有的珍貴文物，是大成縣文物商店從鹽山縣農(nóng)民手里收購上來的。

鹽山發(fā)現(xiàn)的圣旨牌，銀質(zhì)，文字鎏金，故稱之為金牌。此牌長方板狀，長21.7厘米，寬7厘米，厚0.3厘米。右上角殘。上端中部有一圓形穿孔。正面刻雙鉤漢字“天賜，成吉思皇帝圣旨，疾”。背面牌心刻雙鉤契丹字兩個。其意：加速、走馬，或快馬。牌表面原有黑色薄銹，經(jīng)輕磨后，鎏金文字始得顯露出來。

史老先生介紹說：“‘圣旨牌為皇帝的象征，代表皇帝，一般與圣旨同行，見牌如見皇帝。圣旨送到目的地，金牌仍帶送回，交于皇帝。成吉思皇帝即元代開國皇帝元太祖鐵木真。公元1206年，鐵木真在斡難河（今額敏河）畔召開大會，建蒙古國，至公元1259年稱大朝，加號‘成吉思。一般認為：成吉思有‘海洋或‘強大之意。成吉思皇帝，今人習稱‘成吉思汗?！故敲晒耪Z，突厥語又譯‘罕或‘合罕，原意為‘父主。故成吉思建蒙古國時，漢文稱‘成吉思皇帝。世祖元年(公元1260年)作太廟神主，仍題‘成吉思皇帝。此圣旨牌的發(fā)現(xiàn)，說明鐵木真在世時，已稱‘成吉思皇帝，這是值得重視的事實?！?/p>

家傳海瑞真跡字軸獻國家

據(jù)專家考證，海瑞真跡，在國內(nèi)僅有兩幅?，F(xiàn)存中國歷史博物館內(nèi)的一幅，就是史老先生捐獻的。

1959年春夏之交，社會上出現(xiàn)了一股海瑞熱。據(jù)說，是由于毛主席在上海的一次會議的講話中稱贊了明代著名政治家海瑞。鄧拓同志講：“海瑞揭發(fā)了明代的黑暗統(tǒng)治?！眳顷献裾彰飨v話的精神開始寫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中國歷史博物館要搞一個關(guān)于海瑞的陳列，需要多方征集有關(guān)海瑞的文物。史老對館領(lǐng)導說：“我家里有父親留下的海瑞行書軸，應該捐獻。于是，他拿出來捐獻給歷史博物館。海瑞親筆書“大學中庸治天下”。

館里決定給史先生500元獎金。史先生說什么也不要。專家認為，在海瑞墨跡里，這是最好的一幅。

1959年夏日的一天晚上，康生來陳列室“指導”工作，指著史先生捐獻的條幅說：“海瑞的這幅字最好，可以陳列這幅。”當時在場的還有北京師范大學校長陳垣等很多專家，都表示同意。

“文化大革命”開始，海瑞出了問題，寫《海瑞罷官》的吳晗成了壞人，捐獻海瑞手跡的史先生，非但無功，而且受到株連，成了《三家村》的幫兇，屢遭批斗。

史老有著深厚的文史根基，他不僅對中國書畫、銅器獨具慧眼，而且在金石、詩詞方面造詣頗深。胡耀邦同志當中共中央總書記的時候，有一年從山東視察工作回到北京，特地把史先生請到家里講古今詩詞，并把自己作的詩拿出來讓史老看。胡耀邦說：“我聽說你對圖章也很有研究。人家送我不少刻的圖章，我經(jīng)常題詞，請你幫我從中找?guī)追奖容^好的，留著隨時用?！笔废壬鷱囊淮蠖褕D章中挑出幾方，說：“這幾方不錯，平常你就用這幾方好了?！焙罘浅８兄x地說：“好好，謝謝。”

史老寫一手好字，他的書法功力深，規(guī)矩、工整、耐看。楊尚昆當國家主席以后，送給日本天皇兩件東西，一件是一方硯臺，另一件是一本清代紀曉嵐的硯譜。硯譜由中華書局重新影印，需要題簽，這題簽的任務就落到了史老的身上。史先生認認真真在上面題了書簽。大家看了，都一再稱贊史先生的字好。

史老總在惦記著一幅畫

有一幅畫，史老總是在惦記著。2000年春夏之交，一位陳姓美籍華人拿來當年毛澤東主席送給印尼總統(tǒng)蘇加諾的一幅四尺整張的國畫，登門拜訪史老先生，請鑒定真假。史老先生展開畫軸一看，邊側(cè)綾邊下部有毛澤東簽名，還有齊白石老先生九十七歲的落款，是白石老人同陳半丁合作的作品，畫身下角亦有陳半丁的落款，畫面上有松樹、牡丹、石頭。史老看完畫說：“這畫是真的。紅牡丹是白石老人畫的，其他的(包括白牡丹)都是陳半丁先生畫的。”

史老問及此畫是從哪里來的時，陳先生告訴史老，這是他在美國花重金買到的。史老說：“這幅畫在1961年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曾經(jīng)出版過，收在《蘇加諾工學士、博士藏畫集》第三冊。我現(xiàn)在還搞不清楚，蘇加諾死后，這幅畫是怎么流失到美國去的。”史老還說：“蘇加諾先后來中國三次，第一次是1956年，第二次是1961年，第三次是1964年。而這幅畫是白石老人去世的1957年畫的。毛主席究竟在什么時間送給蘇加諾總統(tǒng)的，還得再細細地考證。據(jù)我所知，1956年蘇加諾訪問我國時，曾經(jīng)送過他的藏畫集給毛澤東主席。毛澤東主席發(fā)現(xiàn)畫集里沒有中國畫，便送了中國畫給他。周總理還送蘇加諾一幅徐悲鴻的奔馬?！?/p>

陳先生拜訪史老的目的，是想弄清畫的真假，既然中國的權(quán)威鑒定專家說是真的了，目的也就達到了。

陳先生攜畫走了，可是史老卻總是在惦記著這畫：毛主席將這么一幅畫送給蘇加諾，究竟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通過什么形式送的？它又是怎么流失到國外的……

史老又在千方百計考證這幅畫。（全文完）

責編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