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文

含苞與開放同樣在溫柔之中，醞釀無限的生命熱忱

痛苦會使人像生病一樣，軟弱地躺下來，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這時候，是沒有笑容的。

而笑容之所以成其為笑容，除了表達淺顯易懂的歡樂之外，還有深奧豐富的地方。

就像有些笑容是原本就不知道傷愁的。而有些笑容，卻是經過漫漫長夜；在長夜，漫漫痛楚之后，緩緩升起的一種溫柔。

那種溫柔的笑容是用心融解痛苦的結果。

它不是直接由快樂而來的。

它是含藏在痛苦里的精英。

必須溫柔地深入痛苦里才能找到它。

這樣的笑容意味著對人世諸多的愛、了解與包容。

像一株含苞等待開放的花朵，以無比深厚的力量尋求人世無比燦爛的開放后，又以無比豐富的愛承受開放后的風雨，像含苞時以溫柔的力量全心全意等待開放，那樣美麗。

含苞與開放同樣在溫柔之中，醞釀無限的生命熱忱，直到開放的極致，再以無比溫柔脫落而出，離開一次的花開花落，一次的生與死。

我曾經看過這樣美麗溫柔的笑容。

那笑容震撼了我。雖然，那一年，也許還不能完全深入其意。但是，知道那是我見過的，一個非常美的笑容。像大夢初醒一樣。

溫柔地醒來，笑著，含蓄又刻骨銘心。

許多年后，對于那樣一個與眾不同的笑容，也許是更懂一些了。也許，也許是完全懂了；所以，也就完全忘了。

偶爾看見一叢小菊花，雖開放卻似含苞般微小，才又想起那精湛深澈的，禪一般的笑容。

(阿美摘自《講義》200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