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　子

大學畢業(yè)那年，我應聘到一家瓷器公司做營銷員。主要負責在“云夢”商場的一個小柜前賣瓷器。因為瓷業(yè)市場疲軟，并且我們所在的柜臺也不怎么引人注目，所以上柜之初，生意平平，一天只賣出可憐的幾件。老板說，能不能成為公司正式員工，就全看你個人的銷售業(yè)績了。那段日子，我心急如焚，可面對如此窘境，卻又束手無策。

正當我一籌莫展找不到促銷的好辦法時，一個絕好的機會卻送上門來了。

一天，我的柜臺前來了一位蘇州男人，人們都說蘇州女人特挑剔，可這位蘇州男人也毫不遜色，在柜臺前老是挑來挑去。上等的瓷器他不要，偏偏要那種樸實便宜的青瓷盤，并且還要一件件地開包挑揀。這位先生看一件說有瑕疵扔下，又拿過一件說花紋不精美又扔下，我不急不惱，泰然處之。他扔下一件，我就隨手拾起“啪”地一聲將它摔碎。他再扔下一件，我又摔一件，就這樣連摔了3件。那位先生開口了：“你摔它干啥?我不要你可以賣給別人嘛!”

“不!這是我們公司的規(guī)定，絕不把顧客不滿意的產品賣給任何一個消費者!”我堅決地回答。

那位蘇州先生愣了一下，像是有意要試試這份承諾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大，于是就旁若無人似地低下頭繼續(xù)挑。我毫不心疼，仍舊是他扔一件摔一件，就這樣連續(xù)摔了28件青瓷盤。不過這一過程中，我臉上始終帶著微笑。這時，已有許多人紛紛趕來圍觀了。

“不要再摔了!不要再摔了!”

“那算什么毛病?他不要賣給我!”

人們開始對這件事發(fā)起評論了。冷寂許久的柜臺前第一次擁來這么多人。顧客們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像看一出驚心動魄的大戲一樣。當這位先生抓起第29件瓷盤時，沸騰的人群發(fā)出一聲聲憤怒的吼叫。

這次那位先生抓起瓷盤后，看都沒看便拿上走了。

“我買!我買!”

“給我一件!給我一件!”

人們開始搶購我的瓷器。就這一天，我的柜臺空前火爆。當場賣了近400件，第二天賣了600件，是以前幾十上百倍的銷量。那天晚上，公司老板重重表揚了我，盡管他沒有規(guī)定我這么做。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一個星期后，那位蘇州先生又來了，不過這次他不是來退貨或再來挑毛病的，而是一下子買去了1000件瓷盤，說是拿回去給他的酒店里用。因為這件事，我和這位蘇州先生也就成了朋友。在隨后的幾年里，他和他的朋友先后從我這兒買去了幾萬件瓷器，為公司增加了上百萬的銷售額。

今天，我已是這家瓷器公司的總經理了，坐在光潔明亮的辦公室里，回想昔日的那一幕，至今仍令我激動不已。據說，北美大陸的土撥鼠在尋食一種堅果的時候，并不把果實全部吃完，哪怕它當時餓得特別厲害。它總要留下一些種子等待來年再發(fā)芽，生根，結果，以便使食物鏈長久地維持下去。

犧牲現(xiàn)在的小利，以換取未來更好的發(fā)展，也許，我曾經是生活中的那只土撥鼠。

(阿鐵摘自《年輕人》200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