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約翰·謝里爾
譯/劉煒
幾年前,一個八月的下午,天氣炎熱。妻子蒂蓓和我正驅(qū)車行駛在南佛羅里達的公路上,忽然發(fā)現(xiàn)擋泥板上有個東西在閃閃發(fā)亮。我把車駛到路邊打開車蓋。透過發(fā)動機的蒸氣,我發(fā)現(xiàn)傳動輪壞了。
蒂蓓和我在耀眼的陽光下,無奈地看著高速公路孤獨地伸向遠方。我們剛經(jīng)過的路標上寫著“下一個出口:40英里”。我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駛過了多遠,但我確實知道在如此酷暑下,即使是幾英里也難以步行到達。
汽車不斷地駛過,但沒有一輛哪怕是慢下來一點兒??赡芩麄兒ε隆罱戏鹆_里達各種媒介上報道了大量的高速公路搶劫案。我們站在車旁眼巴巴地看著汽車一輛一輛地駛過。當數(shù)到100輛時我再也數(shù)不下去了。
終于,一個半小時以后,一輛小型貨車經(jīng)過時剎了一下車。我看到了它轉彎的信號,當車駛進路邊時我跑了過去。司機大約30歲上下,穿著一條濺著灰色泥點的工裝褲。
“出故障了?”這年輕農(nóng)民問道。他的英語說得跟我的西班牙語一樣差。
他隨我走回我們汽車的旁邊,掀開車蓋檢查了一下。搖了搖頭。通過手勢,指指我們,再指指他的車,他的意思是帶我們?nèi)で髱椭?。我們便上了他的貨車?/p>
行駛20英里左右后,車從我們遇到的第一個出口轉下來。從這兒離最近的一個城鎮(zhèn)還有5英里。到了汽車修理廠后,他一直等到確信我們被提供服務后,才準備離開。我拿出錢包準備酬謝他時,他搖了搖頭。跟我們握了握手,開車走了。
黃昏時分,我們已經(jīng)踏上了路程,仍然在感激著那個幫助我們的好心人?!霸鯓硬拍軋蟠鸬昧诉@樣的好心幫助呢?”我問道。
“我們沒法報答,”蒂蓓說,“不過我們可以把它傳下去?!?/p>
把它傳下去!當然“我要在高速公路停車幫助一個有困難的司機!”我宣布。但是這似乎太不夠了?!安唬皇且粋€,”我說?!拔乙獛椭?0個!”
有了這樣一個偉大的目標是一回事,而實施起來又是一回事。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我似乎總是很忙。于是以后的幾次,雖然看到有汽車停在公路另一邊,而司機似乎在期待我去幫忙,我都沒有停下。有一次在遇到類似情況時,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許下的諾言意味著什么——畢竟,我得當心不懷好意,以及粗俗暴躁的人。當開車過去的時候,我默默祈禱上帝能給我以指導。
不久后的一天。蒂蓓和我開車路過新澤西鄉(xiāng)村時,看到路邊停著一家人,一位男子、一位女子和兩個孩子。那位母親和孩子都戴著面紗。
蒂蓓和我會意地點了點頭,把車開了過去。
那位窘迫的男子告訴我們,他們的車沒有油了。在帶他去加油站時,我們給他講了我們在佛羅里達遇到好心幫助的故事。
那個晚上,我與蒂蓓下車時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的錢包丟在后車座下。我打電話告訴他說,第二天早晨馬上掛號寄給他。
“我希望你不要擔心?!蔽壹由弦痪?。
“當然,難道樂于助人的好人會是小偷嗎?”
從此以后,我堅持幫助汽車出故障的人,曾在6個州停過車。樂于助人的時候需要破費一點兒,幾美元的電話費,一杯咖啡。一天,我開車在加里頓郊區(qū)穿過,經(jīng)過一輛裝滿農(nóng)產(chǎn)品的卡車,掀開車蓋停在人行道上。在二三百米遠的前方我看到一個蹣跚的人影,抱著一個汽車零件在路上艱難地挪動。我把車駛到他身邊停下,問道:“后面是你的車嗎?”
這人放下抱的東西?!斑@個可惡的發(fā)動機又壞了!如果你能把我?guī)У叫捃囂帯?/p>
結果是,他所帶的錢不夠換零件。一點小小的破費。當我把他送回到車旁時,再沒有任何東西比他的由衷的笑容更讓我覺得溫暖和欣慰的了。
有時候,停車會花費很多時間。一天開車行駛在加利福尼亞的高速公路上,我駛過一輛停在路邊的舊車,懸掛著求救的信號:一方手帕系在車頂?shù)奶炀€上。一位女士坐在司機座位上。
我不得不從出口退出,然后從人行道駛到她身邊,這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鐘,而那輛車仍在那里,那位女士坐在車里哭泣。
“請別見怪,”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在這里已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我不知該怎樣才好。”
我花費了很長時間幫助她,帶她到一家餐館,直到公路服務人員到來。喝著咖啡時,我給她講了在佛羅里達的經(jīng)歷。“感謝上帝,感謝這個好心的農(nóng)民!”她說。
這是真的。正是由于這位農(nóng)民,一連串善良的連鎖行為已經(jīng)開始了。對我自己來說,最大的收獲就是我自己對生活的態(tài)度有了很大的改變。在過去的多年中,我已經(jīng)開始懷疑每一個我不熟悉的人——另外一個種族,另外一個年齡或另外一種文化的人。誠然,敏感一點兒是有道理的,我們確實生活在一個暴力時代。但是,我現(xiàn)在要支持這種主張:大多數(shù)人是友好的,大多數(shù)人是誠實的。
從我開始幫助第一個路邊有難的司機以來,已有3年了。當初訂下的10次早已完成。但我不會停止,仍會做下去。
有一次我和蒂蓓開車在密西西比河沿岸大堤上,遇到一位女士在一輛旅行車上,車上坐滿了孩子。他們本來在停車野餐,現(xiàn)在汽車發(fā)動不起來了。我拆下我車上的電動裝置,幫她把汽車發(fā)動起來?!岸嗌馘X?”她問道。回答她時,我又給她講了那個農(nóng)民的故事。
“我也要這樣做下去!”她贊嘆道?!拔乙衲阋粯尤椭鷦e人?!?/p>
這位母親對我講的佛羅里達農(nóng)民的故事的反應是很典型的。一些人說他們經(jīng)常因為害怕不敢停車,但表示要通過另外的途徑去施以幫助,比方說在前方出口處給公路巡邏警察打電話等。
我很高興大家都想把樂于助人的接力棒傳下去。像我一樣,他們會發(fā)現(xiàn),幫助一個陌生人的回報要遠遠超過所花費的時間和小小的破費。
(王莉摘自1999年12月31日《青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