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蓮

縣長苦巴著臉盯著臺歷抽悶煙，一支接一支，剛被洗過的煙缸又積下好幾根煙頭，橫七豎八像盤棋。

在一邊清理文件的劉秘書不時地從眼鏡后窺視縣長和縣長煙缸里的煙頭，明天就放假過年了，該總結(jié)的總結(jié)了，該開的會開了，該辦的事辦了，還有什么事不顧溜的這樣放心不下?

“小劉，過來。”縣長把煙頭往缸里一摁叫道。

劉秘書忐忑著心走過去?？h長起身對著他耳邊吩咐著，劉秘書聽完有些驚異地問道：“這樣行嗎?”

“行!”縣長手一揮收了公文包。走到門口，縣長轉(zhuǎn)身又一笑，說，“別磨蹭，我先走一步?！?/p>

望著匆匆而去的縣長背影，劉秘書嘆著：“也真是的，哪有這樣的縣長?！?/p>

很快，劉秘書按縣長的吩咐一切辦妥當。他走到門口，又看了一遍剛貼于門上的字“縣長今天生日，不上班?！比缓笈榈囊宦曣P(guān)上辦公室門就去了縣長家。

心有靈犀一點通，縣長這一招實在是高，原來百思不解的劉秘書現(xiàn)在終悟出其道。消息傳得如此神速，錢財來得如此之快。送禮的簡直是絡(luò)繹不絕，還盡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劉秘書忙著接禮登記，縣長夫人端茶添水，縣長陪茶套近乎。

深夜，還有門鈴響。

等門鈴不再響時，劉秘書看見墻上鐘的時針已指向凌晨兩點。

“小劉，快告訴我共收多少？”縣長迫不及待地問。

“除禮品外光錢就兩萬壹仟叁佰元?！眲⒚貢f上禮簿。

縣長接過禮簿看也沒看就甩在茶幾上，眼睛卻盯著琳瑯滿目的煙、酒、糖等各種禮品和桌上一摞又一摞的錢，十分興奮。

“縣長，我這就去叫司機?！?/p>

“行?！笨h長這才拿起茶幾上的禮簿翻看，“他奶奶的，開了多少次會，跑了多少回腿，磨了多少嘴皮子，派了多少人下去不能解決的問題，今天就這么輕松地解決了?！笨h長罵完，抓起茶幾上接待過一茬又一茬人喝過的杯子就砸。

劉秘書急忙阻攔，好不容易才把縣長推到沙發(fā)上坐下，看著滿地瓷渣，說：“茶杯沒有錯?！?/p>

良久，縣長從牙縫里擠出話來：“來年看老子的，剎不住這歪風就不是大米飯養(yǎng)的!”

縣長夫人淚已掛在臉上，走過去坐在縣長身邊，用手撫摩他急劇起伏的胸口，她知道縣長的病根。

翌日晚，劉秘書風塵仆仆趕到縣長家，向縣長匯報李子灣村二百零四戶農(nóng)民已領(lǐng)到救濟的情況。

縣長夫人告訴劉秘書有人已向檢察院舉報，檢察院剛來人把縣長帶走了。

“啊?明天就年三十了，這怎么了得！”劉秘書急得心都要蹦出來。

縣長夫人一邊盯著電視，一邊揩眼淚。這時，縣有線電視臺正在播放縣長為全縣人民點的歌，歌聲熱情奔放又充滿甜蜜溫馨，熒屏上反復顯現(xiàn)縣長的新年賀詞：祝全縣父老鄉(xiāng)親春節(jié)快樂，合家幸福!

“也真是的，哪有這樣的縣長!”劉秘書看著電視咬著牙，任淚水滾滾而下。

責任編輯陳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