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茵
為人削梨時,我從不把梨子剖成兩半的。俗稱“分梨分離”,總歸是不好的兆頭。
離別最是傷人。
從前,我和北京男友談戀愛時,聽不得火車站月臺上催人的汽笛聲。我以為這該算是我生活中最悲哀的一幕了,不料時光匆匆,人事兩非,火車站月臺上再凄涼的汽笛,也引不起我的感觸了。
自從父親去世以后,母親常絮絮叼叼地對我說:“每次你從家里走,你父親都要在陽臺看你離去,一直看到你消失不見才回屋的?!?/p>
每次,母親這樣說的時候,我都覺得難過。既為父親站在陽臺上孤獨的身影,又為母親記牢了這一幕,黯然神傷。父親在世時,與母親住在市郊,與貓兒鳥兒為伴,種了滿陽臺的玫瑰花,我和妹妹只是一個星期回去一次看望他們,老人的寂寞也是可想而知。
站在陽臺上,遠遠地目送我離去的父親的身影,在我心里成了生離死別的悲哀化身。我明白,再也沒有什么,會比這籠罩著暮色的離愁更刻骨銘心了。從前,我不喜歡在告別后回首張望,總覺得那是兒女情長的東西。如今卻后悔怎么每一次自己都走得那樣堅決,至少該有幾回,至少在對自己的老父親,在斜陽如血的路上,應是再回頭揮揮手的,揮揮手并不費什么事啊。
(范香寧摘自《世界婦女博覽》1996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