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前

金色的夕陽映滿屋子，五月的晚風吹拂著窗簾，撩得茹君心里煩煩的。是的，中午小張那突然的表白使她不能自持，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呢?好在丈夫是醫(yī)學院的心理學教授，耐著性子把這個奇異的故事聽完——

茹君是市百貨公司財務科科長，熱情、大方，助人為樂，聰明、能干，頗受器重。她與丈夫是高中同學，結(jié)婚18年來感情甚篤，有一個兒子剛考入外地的重點大學。前不久，省商業(yè)學院統(tǒng)計系二年級學生小張，分到她們科里見習三個月，誰知才上幾天班，就在球賽中把腓骨折斷，在醫(yī)院復位后打了石膏。好心的茹君為此跑前跑后。當她得知小張是個孤兒時，更是對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怕他恢復不好，熬上了骨湯；怕他寂寞，帶去了微型收錄機；怕他耽誤了見習，把帳目帶去講解……是呀，茹君自己是孤兒出身，對小張更是當兒子看待。小張為此感激不已，表示此生要報答這份情。茹君只是微微一笑。這一笑不打緊，竟笑出今日的尷尬來；在出院的路上，小張沉默寡言。茹君問他有何心事；他臉紅了。當他們在綠蔭中歇息時，經(jīng)茹君的再三追問，他終于漲紅了臉，說他愛她，愛得很深，并不自主地欲將她摟在懷中……

她又急又氣，撇下他幾乎是跑回了家，一直坐到現(xiàn)在。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一個受傷者，會引來這種麻煩，要是外邊知道了。還怎么做人?可是，她明白，小張那舉動，那神情，那眼光，分明是一種真誠的愛，并無半點邪惡；她也知道，學校介紹小張勤奮好學。品德優(yōu)良，是重點培養(yǎng)對象。他才十八歲多一點，怎么會這樣呢?

……

丈夫聽完后，非但沒有醋意，也沒有責備她，反而哈哈地笑了起來：“看來，我又多了一個研究對象嘍!”她疑惑地望著丈夫，認真地聽他解釋著——

人生長河中有幾個心理變異的“漩渦”，這是由于生理改變而導致的心理突變。從少年步入青年時的愛欲，便是其中的一個容易使人沉淪的漩渦。年輕人情感豐富，喜可笑，愁可淚，怒可吼，這是正常的情感發(fā)泄。這種發(fā)泄的對象容易選擇，即使選錯也易被人理解。但是，此期隨生理發(fā)育日趨成熟而形成的愛欲，是一種受語言、思維、情感、意識形態(tài)、社會和生物因素影響，又難以受其控制的強烈欲望。在形成之初，若選上同齡的異性，則會形成早戀；若因某種契機而選上其他人，則屬于愛欲錯位。二者均屬于情感發(fā)泄，這種愛欲和情感都是很脆弱的，但又是固執(zhí)的，需要認真對待，幫助他們順利度過這一心理漩渦。

情竇初開，愛欲錯位的實例實在太多了。我也收集到有女高中生因崇拜自己的班主任，而在輔導課業(yè)時不由自主地倒向他懷中；有女大學新生因崇拜某知名作家，每日一信，甚至千里迢迢去夜叩其門；就拿你這件事來說，小張從小缺乏母愛和親人的關(guān)懷，將你對他的照顧蘊集在心，化為愛欲，盡管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分寸，他也一廂情愿地把隨青春而至的愛欲，統(tǒng)統(tǒng)傾瀉在你身上，才會鬧出這等笑話來。但是，我們不能笑他，應該明智地幫助他，使他從心理漩渦中跳出來，步入正常人生。

由于我們的一些人，對青春期的愛欲缺乏正確的認識，甚至對此期的愛欲需求發(fā)泄嗤之以鼻，一旦發(fā)現(xiàn)少男“愛”上老女，少女“愛”上師長，便統(tǒng)統(tǒng)認為是這些男女青少年品質(zhì)不良，學壞了等。那是不公平的。有的當事人在愛欲錯位被學校、社會傳播后，殘缺的感情和紊亂的理智將難以支配正常生活，或患上精神疾患，或?qū)め呡p生以求解脫。所以，我們的學校、家庭和社會對青少年的愛欲要進行有力的疏導：讓他們努力學習，增加知識，擴大視野，以分散其對愛欲的注意力，化解其強烈表現(xiàn)；對產(chǎn)生愛欲的生理知識作正面宣傳解釋，消除其神秘感和沖動性；當愛欲內(nèi)現(xiàn)時應保持頭腦清醒，多向家長、老師和足以信賴的長輩述說，求得妥善的解決方法；當愛欲初現(xiàn)時，其情濃厚，但不要急忙表示和參予，自我抗拒、自我疏導是最優(yōu)發(fā)泄方法……

聰明的心理學教授制定了拯救小張于心理漩渦的周密計劃：讓茹君去外地看看讀大學的兒子，并叫她把此事壓在心中，切不可再讓第二個人，特別是小張學校的人知道；他自己當晚就去市百貨公司宿舍，把垂頭喪氣抽悶煙的小張，請到醫(yī)學院招待所，與之促膝長談，進行心理矯正，教授還特地告假陪了小張一段日子，一是以防意外，二是繼續(xù)進行心理修復。愛欲錯位的小張在教授的疏導下，終于擺脫了情感糾葛，見習完結(jié)回到商業(yè)學院。教授點燃的航標燈，駛?cè)サ木仍?，拯救出掙扎在愛欲錯位漩渦中的小張，他努力學習，畢業(yè)后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研究生院。當他在三年后再次來到教授和茹君家里時，已是個學有成就，朝氣蓬勃和成熟的青年了，在他的面前將是一幅絢麗的人生畫卷

但是，如果當初小張遇到的不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