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革

[按]就在這篇文章即將付印之際，我們得到了趙強同學由于顱內突然出血，不幸于11月7日凌晨去世的消息。惋惜之余不禁感慨萬端，千百萬人的愛心雖然沒能最后挽救趙強的生命，但由此而引發(fā)的積極、巨大的精神力量卻是永存的，無法估量的，作為《祝您健康》的編者，我們確實感到了肩負的壓力……于是，我們仍決定將這篇文章原樣刊出，希冀大家從中得到有益的啟迪，產(chǎn)生更深的思索。

1987年3月22日，南京的《揚子晚報》刊登了通過“同窗情，就像一把火”，作者以灼熱的筆觸報道了南京三中學生趙強腎功能衰竭、生命垂危，-同班同學伸出友愛之手，為趙強治病而慷慨相l(xiāng)助的感人事跡。一石激起千層浪。自此，一位普通中學生的生命牽動了無數(shù)顆火熱的心。4月8日，南京大學部分同學向全社會，特別是趙強的同齡人——大，中學生倡議疾呼：伸出手來，援救趙強!并首先在校園內募捐。之后，短短10余天中，南京各界人民的捐款兌達3萬多元。接著，在各方積極努力、關懷下，趙強同學于7月中旬赴上海第二軍醫(yī)大學附屬長征醫(yī)院治療。人民軍醫(yī)技高心細、妙手回春，趙強腎移植手術順利完成。一個瀕臨絕境的生命重新勃發(fā)出了生機。

關于腎移植

8月29日(趙強同學腎移植后46天)，在上海長征醫(yī)院醫(yī)教部辦公室里，記者采訪了該院泌尿外科主任、腎移植專家賀宗理教授。賀教授雖已年逾花甲，但精神矍鑠，滿面紅光，說起話來有聲有色。他告訴記者，“所謂腎移植，就是將異體的健康腎臟通過手術的方式移植給腎功能衰竭——尿毒癥病人，以替代病人失去作用的腎臟。腎移植是國內外治療尿毒癥最理想的辦法。早先的腎移植曾分為兩種：原位移植和異位移植。將異體腎臟移植到病人體內的原來位置叫原位移植；而異位移植，則可以切除也可以保留患者原來的腎臟?，F(xiàn)在，國內外均已統(tǒng)一采用異位腎移植的方式，一般是將異體腎臟植于患者的髂窩內，而將原腎臟保留?！痹谡劶拔覈I移植工作的成就時，賀教授說：“我國的腎移植始于七十年代初期，一度發(fā)展迅速，后因技術條件、關鍵藥物、腎臟來源等諸因素的影響，開展手術的醫(yī)院漸趨集中，目前，主要有北京的友誼醫(yī)院、上海的長征醫(yī)院、上海第一人民醫(yī)院、上醫(yī)大附屬中山醫(yī)院、同濟醫(yī)科大學器官移植研究所、白求恩醫(yī)科大學第三臨床學院、南京部隊福州總醫(yī)院、第三軍醫(yī)大學附屬新橋醫(yī)院、華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解放軍總醫(yī)院等，手術質量充呈現(xiàn)穩(wěn)步提高之勢?，F(xiàn)在，我國腎移植后病人的1年成活率已達80％，5年成活率達70％，19年以上者亦達30％，同先進國家，如法國、英國的差距正在縮小?！?/p>

“腎移植后，病人能夠正常生活、學習、工作嗎?”記者問。

“完全可以!80％左右的人1年后即可恢復正常生活。腎移植后照樣可以結婚，可以生兒育女，不過，女性患者應盡量避免生育。所有患者均需終生服藥，并定期檢查。工作學習上以不過度勞累為宜，飲食上宜避免刺激性食物，同時要注意保護髂窩內的移植腎，防止外傷。據(jù)報道，國外成活最長者，已達32年；國內成活10年以上、仍在健康生活的亦大有人在?！?/p>

趙強手術前后

趙強，這個普通的中學生，由于不幸同友愛相結合，使南京人民家喻戶曉；也讓黃浦江畔的軍醫(yī)們?yōu)橹疇磕c掛肚，他們曾不辭勞累，7次往返于滬寧線上。賀教授向記者介紹說：“我們去南京的主要目的是，全面了解、掌握趙強同學的病情，研究制定手術方案，做好一切準備?！?/p>

“腎移植是有條件的：①患者兩側腎功能喪失70％以上，且不可逆轉；②患者年齡在16～40歲；③身體其它臟器功能良好。假如患者病程太久，病情太重，已出現(xiàn)嚴重并發(fā)癥；或年齡太大、太小者，一般就不便作手術了。傳染病、精神病，胃腸道潰瘍或膀胱尿道疾病不能正常排尿的病人，也不能進行腎移植。對供腎者的要求是：40歲以下，身體健康，無慢性疾病，還要與患者的血型相同(紅細胞配型)，淋巴細胞毒性試驗指標相近。關于腎臟的來源，在國外大多來自病人的家屬；在我國由于傳統(tǒng)思想的影響和其它一些因素，仍以尸體供腎為主，即取之驟死的人?！?/p>

“腎移植手術成敗的關鍵是什么呢?”

賀教授稍加思索：“關鍵是術前準備要充分，術中操作要精細，術后護理要周密。趙強的手術由我院留法進修2年的泌尿外科副主任閔志廉副教授主刀，整個過程干凈、利落、平穩(wěn)，為安然渡過可能發(fā)生的超急排異期創(chuàng)造了條件。術后2～3天為多屎期，患者每日尿量高達萬余毫升，此時要注意補充液體，維持體內電解質平衡。術后3天至1個月內為急性排異期，在這段時間，要全力抗排斥、抗感染。一般來說，病情在術后1個月無大的波動，僅可說成功了一半；半年無恙，才可算基本成功。趙強在術后27天，曾出現(xiàn)過一次排斥反應，病人尿量減少、體重增加，血肌酐值(腎功能指標之一)回升，經(jīng)及時搶救，才轉危為安?！?/p>

人民軍醫(yī)為拯救趙強，付出了多少血汗啊!

專家們的思告和呼吁

據(jù)賀教授等專家們介紹，各種慢性腎臟疾病若不及時治療，都可導致腎功能衰竭——尿毒癥，其中以慢性腎炎、慢性腎盂腎炎、腎小動脈硬化癥較為多見。趙強的病情診斷是：慢性腎炎、尿毒癥。據(jù)了解，由于種種原因，趙強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疾病，更未及時治療，加之自身缺乏必要的保健知識，學習任務又繁重，不注意休息，致使病情惡化迅速，1986年9月就發(fā)現(xiàn)他的腎功能不全已經(jīng)不可逆轉。對此，專家們不無感慨，記者亦陷入沉思：這沉痛教訓難道不值得我們記取?

專家們忠告廣大讀者：預防就是最好的治療。凡急、慢性腎臟病患者均要堅持及時、正規(guī)的中西醫(yī)治療，直至病情穩(wěn)定；生活上要避免受涼、受濕、感冒；飲食宜清淡、低蛋白，要有充足的維生素；工作、學習要避免過勞，必要時應病休治療。患者暫時不要結婚，女性患者暫時不要生育。還要注意不使用損害腎臟的藥物，如慶大霉素、卡那霉素、鏈霉素、先鋒霉素等。

采訪期間，記者同時了解到：由于腎臟來源極其困難，趙強在病榻上苦苦等待了整整4個月。這120天，對于重病纏身的趙強來說，是生的希望同死的威脅搏斗的漫漫長夜啊!專家們認為：要解決供體問題，需要多部門(如國家行政，司法、衛(wèi)生、公安、民政)以及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努力和配合，更需要一個過程。

據(jù)記者所知：人口僅5000多萬的意大利，有個器官捐獻者協(xié)會，在其成立15周年時曾宣布，該協(xié)會已捐獻出腎臟889個……。比利時國會立法規(guī)定，所有死者都將視為愿意捐獻出器官作為移植或研究用的捐獻者，除非他(她)生前曾正式表明拒絕這樣做。在這里，法律幫助了醫(yī)學，也幫助了人類，而我們……難怪著名外科專家吳階平教授以及幾十名醫(yī)學界的政協(xié)委員，急迫地呼吁：國家當盡早就此立法。

趙強同學的心愿

在長征醫(yī)院泌尿外科主治軍醫(yī)朱有華的陪同下，記者拾級而上，往六樓看望腎移植后的趙強同學。朱醫(yī)師邊走邊向記者介紹了幾個數(shù)字：長征醫(yī)院自1978年至今，已完成腎移植207例；截止1986年12月底，該院腎移植例數(shù)居全國第2位。

很是湊巧，記者在四樓還不期而遇了該院的一位腎移植病人——上海x商店營業(yè)員王菊鳳，她這次是因為皮膚病而來醫(yī)院檢查治療的。朱醫(yī)師告訴記者，王菊風今年32歲，8年前作了腎移植，至今仍健康地生活、工作著。

趙強同學的生命和健康始終是南京人民關注、談論的焦點之一；挽救趙強亦成了一面歷史的折光鏡，它反射出八十年代中國人民的高尚情操和美好心靈。對于南京人民的深情，對于人民軍醫(yī)的厚愛，趙強同學念念不忘。術后46天的趙強，看上去面色紅潤，談笑自如。他對記者說，自己術后2周即下床活動，現(xiàn)在生活上一切都能自理，自我感覺良好。他還打算1988年春節(jié)后重返學校學習哩。的確，趙強同學當時的情況是比較滿意的。請看記者在采訪當天為趙強錄下的數(shù)據(jù)：身高1.72m，體重56kg，脈搏每分鐘80次，呼吸每分鐘16次，血壓140／90mmH3，血肌酐1.0，飯量每天6～7兩，尿量每天2900ml。

采訪結束時，趙強同學特意讓記者轉告他的同齡人：既要做到思想好、學習好、工作好，更要做到身體好!

數(shù)月來，圍繞著援救趙強，長江畔、上海灘一次次激蕩起愛的旋律、情的暖流，透過這些，我們是否可以體驗到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