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濤　王冰

一

不知從哪年哪月開始，我們的記憶里出現(xiàn)了一些丑惡的記載。若不是新聞記者那有鼻子有眼的報道，你決不會信以為真。

下面陳列的，只是這些記載中的一部分：

1987年春節(jié)前夕，在山西省大同市某礦區(qū)飯館，一名勞改犯人當著經理和4名女服務員的面，將另一名女服務員兩次強奸，當時在場的5名“觀眾”不但不上前制止流氓的犯罪行為，反而幫忙閂門、關燈；

2月20日，在安徽合肥發(fā)生了震驚全國的公共汽車售票員陸忠之死；

2月28日，在沈陽市205路公共汽車站站務室，一名遭流氓追殺的青年前來求援，包括書記、站長在內的9名工作人員毫不留情地將那個青年趕出門外，送入虎口，親眼看著他作了歹徒刀下之鬼：

7月31日，山西長治市第二醫(yī)院臨時工王文明等4人在小南關護城河游泳時，王不慎溺水，其他3人雖竭力搶救卻無濟于事。岸邊圍觀的300多人皆君子動口不動手，一部分人提出“不給錢不救人”。當醫(yī)院領導把20張“大團結”高舉過頭頂時，人群里才涌現(xiàn)出4個“活雷鋒”。打撈者探到尸體后，先派人把錢拿到手點夠數(shù)，才把尸體撈上來；

1988年3月2日，空軍某部政治處主任、一級飛行員李鵬禮，在哈爾濱與歹徒搏斗。現(xiàn)場100多人圍觀卻無人相助。最后，這個曾4次奮不顧身與歹徒作斗爭的一級飛行員終于英勇犧牲，罪犯卻逃之天天。

二

中國素有“禮義之邦”的美稱，上下幾千年，涌現(xiàn)過多少仁人俠士。“義”在文學藝術中更受崇尚，精衛(wèi)填海，夸父追日，女媧補天，何其恢弘壯麗，《水滸》里一百單八將，哪個不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他們敢恨敢愛，活得何等豪放、灑脫，與列祖列宗相比，今天某些人的“活法”又是多么萎縮、沒勁。

這一切究竟是怎樣發(fā)生的？病根到底出在哪里？

一、改革開放、商品經濟使我國的民族精神產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同時也帶來部分人道德觀念和價值觀念的混亂。

一個民族的精神狀況除導因于其所處的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和所沿襲的特定文化習俗外，根本上取決于它所依賴的經濟關系的發(fā)展及變革。改革開放帶來了商品經濟的繁榮，科學技術的進步，使我們的民族精神產生了令人振奮的轉變，然而，我們又必須看到由此引起的一些觀念混亂。轟動全國的上海于雙戈盜槍殺人案中的另兩名罪犯—于的女友蔣佩玲和于的好友徐根寶—也受到法律的制裁，許多人認為蔣佩玲明知于已犯死罪卻仍能同其生死與共，了不起；而徐根寶慷慨解囊300元資助于犯出逃，更夠哥們。人們說：“討老婆要討蔣佩玲，交朋友要交徐根寶?！比绻f這里的謬誤顯而易見、不值一駁的話，那么另一個例子從表面看來似乎頗有些“道理”，這便是李鵬禮英勇犧牲后許多人的疑問：“李鵬禮死得值得嗎？”這不由使我們回想起幾年前大學生張華救農民引發(fā)的那場曠日持久的大討論，遺憾的是，直到如今，我們仍然不能為這場討論劃上一個滿意的句號。

二、有法不依、執(zhí)法不嚴，助長了為非作歹者的氣焰，使正直善良的人們不再有正義感。

中國民間有句古話：“上梁不正下梁歪?！秉h風不正，官風不正，民風社風必然不正。在許多地方，仍然是權大于法，法不過是權勢的可憐的婢女，黨紀處分成了某些人逃避法律制裁的擋箭牌，豈不知許多人“不怕黨內警告，就怕法院傳票”。法制不完備不健全，黨風官風不正，至今許多人不再相信世上還有什么公平、正義和真理，有的把獨善其身、與世無爭作為人生的追求，用冷漠的眼光對待人生和生活，逐漸走向消極悲觀；也有的人便因此喪失了道德，開始了反社會的違法犯罪的人生。許多罪犯在被告席上理直氣壯地提出“假如我是真的”的辯詞，正是這種社會惡性循環(huán)的必然結果。

三、經濟生活條件的貧困和社會政治地位的低下，扭曲了人與人的關系，削弱了我們的民族之氣。

我們歷來相信資本主義國家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吃不飽穿不暖，過著暗無天日、牛馬不如的生活。然而一旦開放，我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吃不飽穿不暖的恰恰是我們自己。我們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盡管她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勤勞的。對中國大多數(shù)老百姓來說，生活并非是美好的享受，而是一種沉重的負擔，人們似乎只知道她的艱難而無法體會她的可愛。另一方面，人民群眾的政治地位低下，人們普遍寄希望于好人政治，并主張由“好人”來為民作主，這恰恰表明人民自己還不能當家作主。

在這種貧困的經濟條件和低下的政治地位的擠壓下，人們的精神、心理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變態(tài)，否則，只因考試成績不如意，親生父母便將兒女活活打死等一系列事件的發(fā)生便無以解釋。

三

李鵬總理會見外賓時指出：“中國要富強，光有物質條件是不行的，一定要有精神方面的力量?！币粋€民族是要有一點精神的，它代表著這個民族的面貌。近兩年來，耳聞目睹的事情使每一位正直善良的人憂心不已—人們的麻木不仁、萎靡不振、道德墮落、世風日下，以這樣的民族精神狀態(tài)，要想?yún)⒓蛹ち业氖澜绺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敗無疑。弄不好，我們就會被開除“球籍”?？杀氖?，人們并沒有這樣的危機感和緊迫感，華老栓們用以治療癆病的仍然是人血饅頭。

人們哪，你們聽到那靈魂深處的緊急呼叫了嗎？

結束本文時，筆者獲悉幾個消息：

消息一：美國10個男女兒童，以自己的英勇行為，獲得1987年美國兒童英雄獎。他們中最大的14歲，最小的8歲。10歲的小英雄蘭普，從池中救起一名昏迷的男童，再跳下零下40℃的冰水中救起另一個男童，然后又把不醒人事的男童救醒。8歲的雪夫，碰到一個伙伴被糖果梗住了喉嚨，便用人工呼吸救活了他。

消息二：由全國先進個體勞動者閻曉瑩首倡的見義勇為基金會，4月9日在沈陽成立。閻曉瑩為基金會一次捐款一萬元。

消息三：據(jù)報道，蘇聯(lián)最近修正了部分法律條文，新修改的法律規(guī)定，見死不救者將被視為有罪而受到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