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樹
《詩經(jīng)》的篇目共三百十一個,其中《小雅》的《南陔》、《白華》、《華黍》、《由庚》、《崇丘》、《由儀》六篇有目無辭,所以實收詩歌三百零五篇。
有人以為這六首“笙詩”,原本也是有辭的,只不過經(jīng)歷亂世以后,就亡逸了。《毛詩序》在《南陔》、《白華》、《華黍》下面說:“《南陔》,孝子相戒以養(yǎng)也;《白華》,孝子之
當然,也有反對毛、鄭舊說。宋劉敞《儀禮注》就認為“六笙詩”有目無辭,今本《詩經(jīng)》篇數(shù)僅得三百零五:“《南陔》六篇皆有聲無辭,《詩序》云有其義而亡其辭,謂本無,非亡失之亡。”讀“亡”為“無”,直接指出漢、唐經(jīng)生的錯誤。持相同看法的,在宋代有鄭樵(李樗、黃
三百零五篇之數(shù),最早見于《史記·孔子世家》:“古者詩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始于衽席,……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笨芍上惹剡z留下來的詩歌,只得三百零五篇。但是,為什么又有三百十一之數(shù)呢?或許在漢代傳《毛詩》的古文經(jīng)生,為了跟三家的今文經(jīng)生互爭雄長,于是在《小雅》中增加只有名目,沒有正文的“六笙詩”,來表示在篇目上比三家多了六個,也是可以推想的,而《詩經(jīng)》的篇數(shù)就因此給混淆了。主要的是,這些經(jīng)生把《儀禮》的《鄉(xiāng)飲酒禮》和《燕禮》里六個笙樂的名目,錯誤地當作了樂歌。正如朱熹指出,“曰笙、曰樂、曰奏,而不言歌,則有聲而無詞明矣”;凡《儀禮》提到的“笙”、“管”、“奏”,都是無辭的,它們只是“器樂”、不是“樂歌”。因為無辭,所以沒辦法唱。吹奏完畢,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間”,《鄭注》說:“間,代也;謂一歌則一吹也”,即是歌《魚麗》后,然后笙吹《由庚》。等“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全部完畢,于是就“合樂”、“遂歌鄉(xiāng)樂”《周南·關(guān)雎》等三篇和《召南·鵲巢》等三篇了。所謂“合樂”、“遂歌鄉(xiāng)樂”,有合奏之意,自然是說在場諸人,能歌者歌,能操樂器者操樂器,就跟今天音樂會的大合奏沒有兩樣。
一九八五、一、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