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官義 韓應中 曹振武

編者按：回鄉(xiāng)知識青年能不能在農(nóng)村社會主義革命中發(fā)揮作用？究竟如何發(fā)揮作用？山西省原平縣回鄉(xiāng)知識青年李官義，以自己的革命行動作出了生動的回答，為我們樹立了一個好榜樣。他用自己手里的繪畫武器，同農(nóng)村里宣揚封建思想的舊炕圍畫展開了斗爭，用社會主義新文化代替了封建主義舊文化，把炕圍畫變成了進行社會主義思想教育的陣地。

在農(nóng)村里有許許多多的陣地，要社會主義思想去占領。比如說，辦民校，講革命故事，抵制說舊書；唱革命歌曲，演革命戲，反對低級庸俗的戲曲；傳播文化科學知識，反對迷信鬼神……等等?；剜l(xiāng)知識青年要在社會主義文化革命中發(fā)揮作用，就必須抓住具體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干，踏踏實實地干。李官義同志可貴的地方，就在于他善于抓住這樣具體的“小事”，認識到這是興無滅資移風易俗的大事情，從而堅決地投入了斗爭。

李官義的事跡再一次告訴我們：在農(nóng)村的廣闊天地里，特別在農(nóng)村社會生義文化革命中，知識青年是大有可為的。我們需要千萬個像李官義這樣的革命青年。

我回鄉(xiāng)已經(jīng)三個年頭了，生活的實踐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是來革命的，廣闊的農(nóng)村就是革命的戰(zhàn)場。作為一個革命青年，就應該在這個戰(zhàn)場上當一名勇敢的革命戰(zhàn)士。

革命，這兩個字說起來倒挺容易，可是做起來真難著哩?；貞浳覄偦氐睫r(nóng)村的時候，可以說啥也不懂。畫畫兒是自己的一點特長，沒想到這里邊還存在著階級斗爭，更不認識這還是一個斗爭的武器呢！

從貧下中農(nóng)那里，尋找前進方向

我們家鄉(xiāng)的人，很喜歡炕圍畫。這個習慣，據(jù)說已經(jīng)相傳幾百年了。這種畫，畫在農(nóng)民家里暖炕周圍的三面墻上，高約二尺左右。先是用彩色圖繪，然后涂上油漆，色澤鮮艷，經(jīng)久不掉。既美化了環(huán)境，又防止了墻壁泥土的脫落。但是，過去農(nóng)民家里的炕圍畫多數(shù)是封建迷信的圖案，其中有歌頌封建思想的《二十四孝圖》，有宣傳升官發(fā)財?shù)摹陡毁F圖》，還有宣揚迷信思想的《八洞神仙圖》，等等。這些舊玩藝兒，起初自己也覺得不是味道兒，可也說不上它有什么毒水水。日久天長了，那些壞東西冒出的臭味兒就聞到了。有的青年自己家里一新添了炕圍畫，就請村里會講故事的人給講一講。他們的心思是：看到炕上的畫挺有意思，還想知道知道里邊的故事。有時候是在地頭上、大街上圍著人群請人講；有時候是請到自己家里解說畫兒。那些人所講的內容，無非是《封神榜》等那一類書里面的臭東西。有個別青年聽了故事還不過癮，另外還請人教唱幾句畫兒上的戲文。青年李懷仁就學會不少，常聽到他同一些青年湊在一起哼些“哥哥呀，妹妹呀”的小曲子。有的女青年很羨慕畫上的花花生活。這些事兒，有一段時間經(jīng)常往我的耳目里鉆，它像是一顆顆石子打進了我的腦子里，使自己心里很不平靜：這樣的畫看在眼里和吃在人們肚里的毒藥一樣，真是害人不淺?。∵@時，我把這個問題提出來同別人商量，有些貧下中農(nóng)告訴我說：“過去炕圍上的舊畫兒，也不一定是群眾喜歡的東西，主要是沒有人給大伙畫出新玩藝來?！边@幾句話一下點亮了我的心眼。是?。≈灰腥四茏聊コ鲂驴粐媮?，那些趴在人們墻上的舊東西就不愁掃不出去！

舊的炕圍畫不能再畫了，可是新的炕圍畫從哪里來呢？晚上我坐在炕頭上，陷入了深思。正當自己方向不明的時候，村里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開展了，黨支部要我們去貧下中農(nóng)那里尋找方向。我們村里的秦成續(xù)大叔，在舊社會受盡了種種折磨，支書讓我去編寫他的家史，秦大叔是個熱心人，進家沒幾句話就給我談起來了：在吃人的舊社會，他們家里房屋破爛不堪，穿得衣不遮身，過著苦水鍋里熬黃連的日子。在他八歲那年，就失去了父母，在地主家過上了牛馬不如的孤兒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冬日里，狠心的地主老財還要他光著腳去窯上馱炭。他的雙腳凍裂了，渾身發(fā)腫了，地主老婆照舊還是皮鞭子上皮鞭子下，打得他青一塊紫一塊。說到這里，秦大叔頓時眼淚撲簌簌地滾了出來。這些年我已經(jīng)很少想到過舊社會的苦了，但是，秦大叔敘述了同我過去一樣的遭遇，也禁不住勾起了我自己的回憶：一九四二年我降生在一個貧農(nóng)的家里，那時日本鬼子、漢奸、地主到處為非作歹，勞動人民處于苦難之中。在我兩、三歲上，父親為尋找生活，死在了外鄉(xiāng)；母親受不住苦日子的折磨，也早早去世了。從此，我跟著一個貧苦的遠親，過著饑寒交迫的生活。秦大叔和我一樣的苦難童年，使我想到：不是毛主席領導人民推翻舊社會，我這個苦孩子也早就完了。這些血淚斑斑的回憶，好像給自己指出了一條明道：應該用自己火一般的階級感情，畫出地主階級的滔天罪行，讓自己的階級弟兄牢牢記住這筆血淚仇，永遠不忘黨和毛主席的恩情！一堂階級課的啟發(fā)和教育，使我找到了前進的方向。我一股子狠氣，終于畫出了第一幅家史畫。

奪陣地，要勇于斗爭

一幅又一幅的家史畫出來了，要把這些家史畫搬到炕圍上，本來是件極有意義的好事，可是沒想到這里面也還存在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秦成續(xù)的家史畫剛展覽出去，就聽到有人在議論我了：“這娃，還年輕哩，畫那些畫也不怕得罪下人?！蓖膺呌腥诉@樣說，回到家里也有反映。我那遠親奶奶對我說：“孩子，你知道畫上的地主那還是咱的親戚哩，要是得罪下人家，那可不是好惹的?！背龊跻饬系拇碳?，就像向我迎頭擊了一棒一樣，使我當下沒有喘上氣來。想了想，我對奶奶說：“奶奶，你錯了，地主欺壓秦成續(xù)，就是欺壓咱們窮人，這樣的親戚不是好親戚，應該說他們是咱們窮人的共同敵人！”我奶奶真不愧是窮人家出身，話頭一到就明白過來了，她說：“地主都是灰鬼，咱借他一斗，返回來就要斗四升；窮人借窮人的，就沒有這一套?！闭f到這里，她哼了一聲，又說：“是啊，多會兒也是咱們窮人見著窮人親！”可是，她停了一陣，還是囑咐我說：“要少做惹人的事?！边@件事擱在我的腦子里，一晚上怎么也睡不著，好像有人在我的心里打架似的。第二天，我找支書李寬云反映了這個問題。支書笑著說：“得罪下地主怕什么，咱們手里有印把子，還怕他們的報復不成！”我們村的支書是從部隊上轉業(yè)回來的，他常用戰(zhàn)場上打仗的事兒來啟發(fā)我認識當前的階級斗爭。這時，他又打了個比方：“你們畫畫兒也好比打仗，這個仗是社會主義思想跟資本主義思想打仗，可不能后退啊！”支書這一些話，開始還在自己腦子里打滾兒，后來想著想著，仿佛像吹進了一陣清風，頓時爽朗起來：打仗就不能害怕敵人，要勇敢地去奪取陣地！支書見我頭腦清醒了，便說：“給別人畫有困難，就先給我們家來一個吧！”

畫家史炕圍畫，對自己來說還是頭一次。乍一做起來，困難可不少。先是畫出來的花格圖案太死板；后來是配顏色對白礬的比例不合適，把畫面鬧成了漆黑一團。為解決這兩個問題，我從各處尋找了一些新年畫、人物連環(huán)畫，作為參考；還研究了一些舊的炕圍畫的特點。根據(jù)這些資料，自己反復設計出了幾種圖案，找出了其中比較好的一種。礬的比例不好配，我就三番五次地作試驗。經(jīng)過幾次試驗，最后終于配成功了。眼看著要往支書家里的墻上畫了，這時支書愛人說話了：“把那些‘窮相畫在炕上太難看了，不嫌給老人們丟人。”支書聽了，回答得好：“過去咱們窮是地主給壓在頭上的，又不是咱們不爭氣。畫在炕上就是叫咱們牢記這筆血淚賬，永遠不當敗家子！”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支書家里的家史炕圍畫就

鮮艷地畫在雪白的墻上了。

這件事傳得很快，當天支書家里就擠滿了人群。大家看了開心的是：過去騎在人們頭上的“紳士”從墻上滾下去了，現(xiàn)在窮人們的斗爭史搬上陣地了。群眾是那么高興，地主老婆劉秀團原來還當是什么新鮮事，也相跟著擠進來，一見是地主罪惡史，一扭身就逃跑了。出現(xiàn)在支書炕圍上的這幅家史畫，真實地記錄了他們家的血淚史：十來歲的李寬云拉著他八歲的妹妹，打著赤腳，到煤窯下去背炭，過著苦水般的生活。李寬云的大兒子在煤礦工作，過去生活不節(jié)儉，花錢大手大腳。這次從礦山回來，李寬云指著炕上的家史畫，給兒子詳細一講，兒子感動地說：“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差點忘了本！”支書的愛人原來不贊成畫家史畫，現(xiàn)在竟成了群眾的解說員了。我奶奶也高興地說：“這是畫出咱們窮人的心來啦?！笨吹竭@些，我心里禁不住想道：炕圍畫換上了家史畫，沒有想到就把原來宣傳封建迷信的思想陣地變成了進行社會主義思想教育的陣地了。我越想越高興，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樣覺得甜滋滋的。

人常說：“鼓舞可以變成力量?！边@話一點也不假，我就是在群眾的鼓勵下，連著畫出了一套村史和社史畫，兩套家史炕圍畫，兩套家史典型畫。

到外村去，擴大社會主義文化陣地

我們村里畫炕圍、家史畫的事兒，想不到也像新聞似地傳給了外村。一天，賈莊黨支部書記劉海榮突然找我來說：“官義吶，你給俺家里也畫一幅炕圍家史畫吧?！蔽乙宦牐透吲d地答應了。幾天功夫，劉海榮的家史畫上墻了，他十分喜悅地說：“這要孩子們記?。核麄兊母赣H，在舊社會是討飯的，今天的好日子來得不容易，千萬不能忘記了黨的恩情！”

這件事看來頂普通，可它在我的心里一直打轉轉，我想著想著，終于明白了：應該到外村去，擴大社會主義的新文化陣地！

到外村去宣傳，開始自己還怕別人不歡迎，后來一經(jīng)實踐，自己的這種顧慮就打消了。離我們村十里地有個孤山村，那里有個愛畫畫的青年叫梅有望，他對畫古裝畫很有研究。那天我去拜訪他，他高興地拿出了自己畫下的《七郎打擂》、《楊門女將》讓我看。我邊看邊說：這些畫我也畫過一些，群眾反映離他們的生活太遠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多畫一些新東西。他笑了笑說：“我也想畫點新人物畫，就是手頭的參考材料少，畫起來不如過去的東西順當?！苯又?，我談了一些自己畫新畫的體會。末了，我把自己手里帶的一些畫新人物畫的書籍送給他，希望以后多聯(lián)系。打這次以后，我又去他那里跑了二、三趟?，F(xiàn)在，他也畫了不少新東西，我看了很高興。

到外村去，不僅自己可以為黨作些宣傳工作，而且也是自己受教育的好機會。離我們十里地的賈莊生產(chǎn)隊，那里的社會主義教育展覽搞得很好。一次我去公社順便轉了轉，對自己的啟發(fā)教育就不小。參加村里辦展覽的趙三娃、趙玉仁都是自己過去的同學，大家一見面非常親熱。他們拿出一幅畫叫我看，題目是：《豆腐賬里的屈死鬼》。這幅畫記錄的是他們村兩家姓朱的地主的罪惡史：一家地主買了另一家地主的豆腐不給錢，硬說是他們的長工朱宋宋干下的事。狠心的地主為了滅口成真，深夜用屠刀殺死了他家的長工。這幅畫真實深刻地刻劃出了兇殘毒辣的地主形象，當下氣得我心里直冒火。那一天，我渾身充滿了一股子憎恨地主的火勁兒，于是也下手參加了他們的繪畫工作。俗話說：“不脫鞋下水，就知覺不出水的冷暖?！碑斘乙煌度氲剿麄兊墓ぷ髦?，就見人家手里掌握的“三史”材料實在多，而且畫出的“三史”畫既鮮明又易懂。我好奇地問：你們的這些材料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畫的又這樣大眾化？他們說：“材料是通過訪貧問苦、召開貧下中農(nóng)座談會來的，畫是經(jīng)過貧下中農(nóng)提意見改的?！彼麄兊幕卮鹇犉饋硗唵?，可是字字句句都打在了我的心窩里。我開始覺察到這樣一個問題：我在村里的工作所以搞得不像人家那么好，沒有深入地依靠貧下中農(nóng)是個根本原因。過后，我自己給自己規(guī)定了這樣的制度：要扎根到貧下中農(nóng)之中，愛他們所愛，畫他們所好，聽他們指教?，F(xiàn)在，我又同周圍村的青年一起畫了《父親的死》、《朱三受罰》、《趙補補頂賬》等二十多篇典型家史畫和獨幅畫，二套村史和社史畫。我今后要更加倍努力，立志做一個農(nóng)村社會主義文化革命的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