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川

必須嚴重注意的一些現(xiàn)象

據(jù)說在某些地區(qū)的某些學校里，同學間滋長著一種很有害的傾向：在學習問題上也要求速成，也要“找竅門”、力求捷徑”。他們組織“紅旗競賽”，他們強調“互助合作”，同學間訂立“包教包學師徒合同”，甚至提出“組織起來，反對單干”的口號；有的學校里一些同學為了解決功課太重、習題太多的困難，很快地“完成學習任務”，在作習題時竟采用了這樣的方式——幾個人分作一個練習或一個習題：甲負責看計算尺，乙負責記數(shù)，丙負責抄寫，他們把這叫做“流水作業(yè)法”。顯然看得出：這些同學把生產(chǎn)戰(zhàn)線的經(jīng)驗，把群眾運動的某些經(jīng)驗，也錯誤地運用到學習中來了。

應該指出：我們國家建設事業(yè)規(guī)模的宏大，建設人才需要的迫切，時時刻刻都在迫使我們不能不考慮如何解決國家建設事業(yè)的大量需要與建設人才太少的這一個矛盾。這是我們建設途程上所感受到的一大困難。而青年學生們看到了國家需要的迫切，急切地想把自己盡快地裝備起來，好去分擔祖國所要交付給他們的責任，這種急切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同時也應該指出：解放初期的社會改革運動和知識分子的思想改造運勁，在啟發(fā)師生政治覺悟、明確學習目的和鼓舞學習熱情上，曾經(jīng)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使我們的思想在比較短或者很短的時間起了絕大的變化，有了飛躍的進步，以致到今天我們對于那種緊張熱烈的場面，那種經(jīng)歷一定痛苦獲得豁然貫通的快慰與與奮的滋味還有些戀念；同時在生產(chǎn)戰(zhàn)線上工農(nóng)勞動群眾所發(fā)揮的勞動熱情，群眾性的找竅門運動，也都強烈地刺激著我們感染著我們，使我們想到為什么勞動英雄們那樣緊張熱烈地勞動給國家創(chuàng)造或節(jié)約億萬財富，我們這些靠勞動人民養(yǎng)活的青年學生就不能夠在學習上也緊張熱烈地追上前去和勞動英雄們齊步前進呢？這樣的心情原是十分自然的，而且就這種心情本身說，決不是什么壞事，它表現(xiàn)我們在思想感情上向勞動人民進一步地靠攏。

但是，學習，特別是學校里的正規(guī)學習，究竟不是群眾運動。群眾運動依靠群眾的政治熱情，應該大張旗鼓，應該轟轟烈烈；學習雖然也需要政治熱情做基礎，雖然也必須以正確的政治思想方向做指導，但是它所依靠的主要的還不僅是一時的政治熱情，尤其不是群眾的政治熱情，而是經(jīng)常的、堅持不懈的個人的刻苦努力。

學習也不同于生產(chǎn)。學習是為了獲得知識，我們學習到了什么就是說我們認識到了什么，學習就是個認識過程?？陀^事物（包括書本上的知識）必須通過我們各個人的頭腦，經(jīng)過頭腦的作用而形成概念得出結論，這樣才能說我們認識到了或是學習到了什么東西。不經(jīng)過各人的頭腦，我們就根本談不到認識也就是什么也學不會的。因此，學習本來就是只有而且必須靠個人獨立的腦力勞動才能達到目的的事情，不強調自學而反對所謂單干的口號是錯誤的，想組織起來學習上實行分工合作采取所謂“流水作業(yè)法”是不行的。工業(yè)生產(chǎn)上的流水作業(yè)法以及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上的勞動互助，比起生產(chǎn)上單干來是一種先進的勞動組織，生產(chǎn)上的分工合作可以使他們得到在質和量上都較高的產(chǎn)品。這是因為生產(chǎn)所要求達到的目的本身，是產(chǎn)生一種客觀的物質財富，是可以通過集體的力量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來完成生產(chǎn)上的各個步驟的。而學習的每一步驟都必須通過我們自己個人艱苦的腦力勞動才能夠達到學習的目的。如作習題的時候你就必須親自完成作習題的每一步驟，你才能真正懂得習題的做法。如果在作習題過程中，甲只拿了計算尺，乙只負責記數(shù)，那么甲和乙都只是懂得了“拿計算尺”或“記數(shù)”，對于整個習題仍然是不了解或不能深刻了解的。

因此如果把群眾運動或生產(chǎn)運動里的一套方法搬運到性質完全不同的學習中來，那顯然是錯誤的。因為這不僅要大大降低學習的質量，而且必然要養(yǎng)成一種輕浮急躁、貪圖速成的風氣，而一個輕浮急躁。貪圖速成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掌握任何科學知識的，更不要說有什么發(fā)明創(chuàng)造了。

有人會說：祁建華速成識字法不是成功了么？若干大學教師間的俄文專業(yè)閱讀突擊學習不是也成效很大么？這些經(jīng)驗不是證明在學習中同樣也可以“找竊門”，同樣也可以“速成”么？是的，祁建華速成識字法的成功，俄文專業(yè)閱讀的突擊學習有了成效，這都是事實。但是必須指出：這兩種速成學習的目的都是在于掌握一種語文工具，而經(jīng)常的學習卻是要掌握系統(tǒng)的科學知識；同時祁建華速成識字法原是以成人已經(jīng)有豐富的語匯做基礎，而俄文專業(yè)書籍閱讀也是以原有業(yè)務知識做基礎的，而我們一般的課程學習則完全是一個由不知到知的過程。

這里特別重要的是：我們學校的任務是在于培植全面發(fā)展的和在全面發(fā)展的基礎上具有專業(yè)知識的各項人才，而不是只能掌握一點技術的“匠人”。這種錯誤的學習方法和輕浮急躁的風氣會直接損

害我們培養(yǎng)國家建設人才的事業(yè)。

認識這種學習方法的錯誤，糾正這種有害于國家百年大業(yè)的風氣，是十分必要的。

科學是老老實實的學問

毛主席在《改造我們的學習》這一報告里指出：“馬克思列寧主義是科學，科學是老老實實的學問，任何一點調皮都是不行的。我們還是老實一點吧！”毛主席當時主要是講的是那些和馬克思列寧主義開玩笑的教條主義者，其實對于所有的科學，所有的學習科學的人，毛主席的話也是適用的。

奧斯特洛夫斯基也說過：“青年同志們必須記住，想要連跑帶跳地把過去的一切文化遺產(chǎn)都得著，那是辦不到的。必須穩(wěn)重地、頑強地努力地工作?！?/p>

但是我們那些犯有急性病的同學卻不是老老實實地對待科學知識，卻想“找竅門”“求捷徑”，卻想“連跑帶跳地”獲得學習上的優(yōu)良成績。他們有的不肯苦思鉆研，卻片面地埋怨教師教得不好，他們有的急于求成，一旦看不見顯著成績就垂頭喪氣地認為自己學習這門科學沒有前途，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具備學習的能力；他們有的認為學習既然需要個人鉆研，他們就不間斷地鉆起來，連文娛活動都不參加，結果學習效率很低，而且很容易搞垮身體。

為什么一定要老老實實，為什么要循序漸進，為什么急于求成是錯誤的呢？

道理是很明顯的。從知識本身講：科學知識本身并不是片斷的經(jīng)驗或零碎的知識之偶然的堆積，而有著它自己的體系。這一個體系并不是人們頭腦里所臆造的，而是自然現(xiàn)象和社會現(xiàn)象的客觀規(guī)律在人們頭腦里的正確反映。自然科學反映著自然現(xiàn)象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社會科學反映著社會發(fā)展變化的規(guī)律。這些規(guī)律的發(fā)現(xiàn)和發(fā)明是有史以來人類從事生產(chǎn)斗爭和階級斗爭的經(jīng)驗的總結，是歷代勞勁人民的血汗和無數(shù)科學家心血的結晶。因而學習這些科學，掌握這些規(guī)律也就必須采取按部就班，老老實實的態(tài)度。

誰也知道：學數(shù)學必須先從算術學起，而算術之中加減乘除也有著必須嚴格遵守的先后順序。打亂這些順序，比如先學乘除而后學加減，或代數(shù)、幾何都不曾學過而就去鉆研高等數(shù)學，這不僅是可笑的事，而且是根本辦不到的事。為了學習得好，就不僅要遵循一定的先后順序，而且每一個階段都必需學得扎實牢固，這樣才會給下一個階段的學習準備條件打下可靠的基礎，任何一門科學的各部分知識乃是一個有機的整體。數(shù)學是這樣，其它的自然科學也是這樣。

對于社會科學也必須這樣說。常見一些人連社會科學的一般基礎知識還很缺乏就急于去啃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經(jīng)典著作，其結果除了滿足自己的好高鶩遠的要求和極可笑的自炫高深的錯誤心理之外，并不會得到任何的好處。學歷史不記憶史實，不注意年代，而空談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也往往使我們自己變成十分可笑的人物，而不能科學地嚴肅地說明任何歷史問題。

因而，學習者必須遵循由淺入深、由近及遠、由已知到未知、由具體到抽象的這一個順序，才能夠談得上知識的掌握和鞏固。因為新的知識必須以舊的知識做基礎，使它們結合在一起，使它們?nèi)跁炌?，才能夠真正成為自己的知識。

中國古語有“欲速則不達”的成語，也打“揠苗助長”的諷刺，這都是說如果違反了客觀規(guī)律，即使主觀愿望很好，一定也達不到目的，甚至結果與原來目的相反。這些話對于我們今天也還是適用的。

一定要刻苦鉆研

我們已經(jīng)知道，學習并不是死的知識條文的記誦，而是要把書上的東西或教師講的東西，經(jīng)過自己的咀嚼和消化，把它變成自己的東西。消化食物需要唾液和胃液，消化知識則需要運用自己已經(jīng)知道的知識和已經(jīng)獲得的道理，對新知識下一番分析綜合，概括判斷的功夫。

列寧在《論青年團底任務》里這樣教導我們：“我們雖反對舊時學校，對舊時學校懷著完全正當與必要的仇視心理，重視那種毀壞舊學校的決心，但我們卻應當了解到，廢除舊時崇尚書本、強迫紀律、呆讀死記的方式時，我們必須善于吸取人類的全部知識，使我們這里的共產(chǎn)主義不會是什么生吞活剝的東西，而是經(jīng)你們自己深思熟慮過的東西，是從現(xiàn)代知識上看來必不可免的結論?！辈皇巧袒顒兊亟邮墁F(xiàn)成的結論，而是經(jīng)過自己的深思熟慮，變成自己的結論。這正是對一切學習過程所必須提出的要求。

也就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說學習乃是一種勞動。俄國的大教育家烏申斯基說：“求學是勞動，并且應當永遠是勞動；是充滿了思想的勞動，使求學底興趣本身依賴于嚴肅的思想，而不依賴于不合乎實際的任何表面文章。”

過去有不少人把學習看做一種享受。教師或者書本給自己做好了豐盛的筵席等自己去享用，因而對于教師或書本往往采取輕率的態(tài)度，就好像一個人進飯館隨便挑剔飯菜一樣。這種觀點跟我們今天對于學習的看法是根本相反的。學習是勞動，是需要十分緊張、十分嚴肅對待的勞動。

也曾有人把學校里的學生看成一個沒有生命的容器，教師可以自由地、任意地往這個容器里灌注任何的東西，而學生自己有時也就以消極的容器自居，不肯主動地、積極地把教師教給自己的東西加以咀嚼，加以消化。這樣的學習本

身是索然寡味的，想從這樣的學習中獲得牢固的科學知識、培養(yǎng)從事科學研究的興趣是不可能的。

把學習看做勞動——這勞動主要是個人的頭腦勞動，在學習中充分發(fā)揮克服困難積極鉆研的精神，這是我們必須有的另一個認識。

馬克思在《資本論》法文譯本的序里說：“在科學上面是沒有平安的大路可走的，只有那在攀登上不畏勞苦不畏險阻的人，有希望攀到光輝的頂點。”

我們那些急于求成的向學，那些貪多而不求甚解的同學，那些遇到困難便畏難退卻的同學，那些一時見不到成績就焦急失望的同學，應該把馬克思的這段話做為警戒自己的“座右銘”。

是不是在學習中可以實行互助呢

解放后我們一般同學的政治覺悟都提高了，一般地我們都認識到我們的學習是對祖國的義務，同時我們也都認識到任何一個同學學習得不好就是祖國的一部分損失，因而，激發(fā)了我們在學習中互相關心、互相幫助的要求。同學間彼此排擠或者漠不相干的情況已經(jīng)成為歷史的陳跡，代之而起的是團結友愛的同志情誼。應該肯定地講：這是好的，這是進步，這是值得鼓勵的。

但是，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像工廠里那樣訂立“師徒合同”，實行“流水作業(yè)法”，像農(nóng)村里那樣實行“變工互助”呢？

應該肯定地講：這是不應該的。因為同學本來就不是“師徒”關系，就是成績較好的同學，自己也還是知識不足，他的主要任務是學習，而不應該也不可能代替教師去教同學，這樣不僅不能“教”好對方，而且也會阻礙了自己學習上的進步。當然，同學間在學習上的互相關心是必要的，但這個關心的目的是要對方學習得更好，更有成效，而不是替代對方去做他做不完的功課，替他去完成應該完成的習題。否則是敗壞學習，培養(yǎng)懶惰，而不是幫助學習，激勵進步。集體討論在某些課程中在一定條件下也是必要的，但是集體討論一定要以自學為基礎，必須首先通過自己充分的準備，而且集體討論中所聽到的意見，所受到的啟發(fā)也必須通過自己獨立的思考，才會變成自己的認識。所以從基本上講來，主要的還是自學。

在實際生活中我們已經(jīng)可以發(fā)現(xiàn)這樣的情況：有的人自己不肯學習，而只是在會場上聽別人發(fā)言后才東拉西湊地扯上幾句，甚至有時講得還井井有條，實際上他卻是學習上的懶人，他并沒有什么真實的知識；有時大家都沒有認真地準備，到開會時天上地下地亂扯，結果是浪費時光，至于前邊我們提到的那種“流水作業(yè)法”的“互助合作”就更可怕了。因為那將系統(tǒng)的科學知識割裂成為一些片斷的、零碎的東西，使“互助組”的每個學生掌握不到完整的知識，使他們都變成一個個殘廢的機器零件，而決不能成為一個全面發(fā)展的有真實科學知識的國家建設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