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音 李雪晴
9月10日下午,GQ雜志主辦的“非虛構(gòu)寫作”論壇在北京77劇場舉行。美國記者彼得·海斯勒作為壓軸嘉賓上場,他穿著西裝、白襯衫、黑皮鞋,頭上還被主辦方抹了發(fā)蠟。聚光燈下,他拿著講稿踱來踱去,一開始講得不是那么流利,也許是因為離開中國太久,也許是這身正裝讓他有些不舒服。不過,“要得要得”、“說啥子”等幾句地道的四川話讓場下的觀眾哄堂大笑。這還是那個寫出《江城》、《尋路中國》和《甲骨文》的何偉?,F(xiàn)在,除了中文名,他還有個阿拉伯名叫Boutros。
9月中上旬,何偉成了北京、上海各大文化講座的明星。通常,他身穿格子襯衫和登山鞋,上衣的口袋里總會裝著一支筆和一本舊舊的筆記本,上面寫著“Cairo(開羅)084”。遇到有意思的事,他就隨時掏出記下來。
2007年,他和妻子張彤禾選擇離開生活了十年之久的中國。沒想到走了之后,他在這個國度卻聲名日隆,成了最了解中國的西方作家,也成了中國廣大非虛構(gòu)寫作愛好者的楷模?!昂蝹懗隽宋沂煲暉o睹的中國”,柴靜的這句評語,是中國媒體和讀者對其最典型的評價。
這讓他很驚訝。寫這些書時,他的目標讀者是美國人,他在美國的讀者大多是老年人。而現(xiàn)在,中國的讀者顯然要比美國的多得多,而且大都是中青年人。
這是他離開后第三次回中國。不到十天的行程里,密密麻麻地安排著各種活動。他像趕通告似的接受一個又一個采訪,最久的一次簽售長達三個多小時。何偉認為,出現(xiàn)這種狀況是因為中國的讀者變了,中產(chǎn)階級正在興起,他們是比較自信的一群人,開始對外國人怎么看中國感興趣。
面對如此繁忙的日程安排,何偉似乎并不著急,他很樂意跟讀者聊天,耐心地問他們各種問題,比如“你為什么叫這個名字”。采訪中,他也經(jīng)常反客為主,變成采訪者。這是他作為非虛構(gòu)作家的職業(yè)病。
在各種講座上,他一遍遍分享自己的經(jīng)驗。他講自己從小受擔(dān)任社會學(xué)教授的父親的影響,講自己與中國的淵源。他認識的第一個中國人,是父親在匹茲堡大學(xué)念書時的老師,美籍華裔牛康民。牛康民身材高大、肩寬肚圓,這使年幼的他想到中國時,“腦海中就會浮現(xiàn)出充滿巨人的畫面”。
對于熟悉何偉作品的人來說,這些并不新鮮,書中都曾寫過。不過,粉絲們并不在乎,見見男神的肉身膜拜一下就好。
如今,他和妻子張彤禾帶著雙胞胎女兒已經(jīng)在埃及生活三年多了。與在中國時一樣,他也努力地學(xué)習(xí)阿拉伯語,如今已經(jīng)可以進行日常交流了。他想寫一本關(guān)于埃及的書,這將是一本類似于《甲骨文》那樣交融當(dāng)?shù)貧v史、文化與現(xiàn)狀的書,計劃明年秋天開始動筆。
他說起一個手頭正在寫的埃及故事,關(guān)于他們所在社區(qū)的一名垃圾清理工。他是個文盲,但觀察力很強。有一次他拿著從垃圾袋里翻出來的中國產(chǎn)的小藥盒來找何偉夫婦,附近有個當(dāng)過外交官的人剛剛?cè)ナ?,他的孩子把他的東西都扔了出來,其中有色情雜志,還有這個小藥盒。何偉告訴他,那是中國的“偉哥”。清理工還準確地報出了這個外交官的存款數(shù),這也是從垃圾中獲得的信息。“他收集人們的垃圾,所以他也知道人們所有的秘密”。
這將是一個非?!昂蝹ァ钡墓适?。就像在中國喜歡找胡同里的自行車修理工交談一樣,何偉在埃及也愿意與這樣的小人物走得很近。他們是何偉細致觀察這個變革中的古老王國的入口。
在埃及,何偉也遇到很多中國人。尼羅河上游的那些小地方,就有一些中國人在那里做生意。何偉認識了那里的一個溫州商人,多次去拜訪他,吃他煮的方便面。中國人成了他觀察埃及的一個特殊角度。
何偉透露,兩三年后,他還將和家人一起回到中國長期生活。那時,他必將又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中國故事。